“工作的事情你不要着急,展姐是非常专业的经纪人,自有规划。目前身体恢复最重要。”
晏随点了下头。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响,他看了眼屏幕,站起来说了声“抱歉”,拿着手机去了卧室。
“哥哥,新年快乐!”视频电话接通,妹妹晏晓那张漂亮的小脸儿出现在了屏幕上。
身后的背景是家中的餐厅,桌上摆满了丰盛的川味儿年夜饭,爸妈和爷爷奶奶围坐在四周,洋溢着笑容的脸努力地凑进小小的屏幕里。
晏随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新年快乐!”
“哥哥你的腿伤好些了吗?新公司怎么样?季榕有没有欺负你?”晏晓是季榕的粉丝,知道他签约到她的工作室后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的是哥哥可以跟自己的偶像共事,担心的是哥哥万一被自己的偶像欺负该怎么办。
“我的腿伤已经好了,目前走慢些没有任何问题。公司很不错,还给我换了住处请了复健医生。季榕没有欺负我,她也没有回家,我们在一起吃年夜饭。”晏随从小宠他的这个妹妹,对她的问题一一仔细回答,没有丁点儿的不耐烦。
“真的?!”晏晓兴奋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我能跟她说句话吗?”
晏随看到妹妹满脸期待的表情不忍心拒绝,但心里又觉得有些不妥,沉吟半晌,终究是拒绝了她的请求:“以后吧!”
“哥哥哥哥,求你了求你了!”晏晓还在手机里软声央求,晏随一狠心挂了电话。
他怕季榕等得不耐烦了,匆匆推门出来,却见她也拿了手机,正站在窗前通话。
“50万吗?”
“好,我这就给你打过去。”
“但你能不能省着点儿花?”
“别再赌博了……”
季榕的口气透着不耐又有恳求,似乎还包含着三分惧怕。
晏随神色一凛,眉头蹙起。她被人勒索了?
“你……”
季榕还没说完,那边就骂了一句挂了电话。她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口气,打开手机银行把钱转过去,一扭头见晏随就站在不远处,顿时吓了一跳:“你电话打完了?是谁?”
“我妹妹和我妈妈他们。”晏随把手机放在桌上,又重新坐回去。
“真好。”季榕听得满脸羡慕,“儿女绕膝,父母双全,祖辈康健,你们家一定很幸福吧?”说完似触到了她的伤心处,笑意带了勉强,目含水光,“我自小就一个人生活,不知道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也不曾一起过过春节,甚至生病的时候都只有自己,孤孤单单地很是可怜。”
她明明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怎么会可怜呢?
晏随想要告诉她妹妹嗷嗷待哺母亲却因为缺乏营养而没有奶水的窘迫,想告诉她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被子永远潮湿冰冷的艰难,想要告诉她明明上学不要钱却因为凑不出生活费不得不辍学的困顿。
可在她的耳中,这些困厄和磨难应当是永远无法理解的天方夜谭。
晏随想要宽慰她两句,却又不知该从何安慰,犹豫间,季榕的电话又响起来。
她接起电话,喊了声“妈妈”。
很好。晏随收起他那没用的同情心,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订的年夜饭在吃,但不好吃。下次订海底捞吧!”
“酒?就喝了一点,嗯,真的就一点。”
“烟花也就那样儿吧,普普通通,换个好看点儿的。”
话音刚落,晏随惊讶地发现远处放了两个多钟头的大型烟花竟然停了,紧接着,一颗巨大的日本四尺玉升上了高空。
季榕抱臂看着金色的流光如银河般洒落,终于满意地“嗯”了一声,说:“这个还不错。”
·
晏随注意到季榕拿的是那个“Bling Bling”的旧手机,想来是她的个人号,拜年的电话不多。
他就忙了许多,在客厅和卧室来来回回穿梭数趟。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酒瓶里的红酒就见了底。刚刚还语笑晏晏的美人此刻双腮坨红、眼神迷离地倒在桌子上,已经醉了。
“你打完电话啦?”季榕笑眯眯地撑着桌子站起身,接着变了脸色,抱怨地抬起手冲着他一指,“怎么才来?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晏随把手机放回桌上,走过去轻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季老师,你醉了。”
“醉了吗?”季榕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可是我觉得我还清醒。”
电视里节目表演到了黄梅戏《女驸马》选段,二胡声响起,身着红色官袍的冯素贞迈着台步登场,现场的观众席中响起整齐的掌声。
季榕被这个声音吸引,扭头看了一眼大屏幕,眼神一瞬间变得清亮,推开了晏随扶着她的手:“我没醉,我很清醒,不信我唱给你听。”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季榕唱得很好,虽然不及专业戏曲演员,但一颦一笑都颇为传神。
晏随十分意外。他前段时间出于好奇在网上查了很多季榕的信息,却从未一处写过她学过戏曲。
季榕唱得投入,脚下一个不稳,身体踉跄险些跌倒。
“小心!”晏随一个健步冲上去,紧紧搂住了她的腰。一阵钻心的疼从左腿伤处窜起,他眉头紧锁,额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季榕侧身仰头,不知又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得意地问:“珍妈妈,我唱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