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要开渔了,这几天周隐忙着兼职在渔港帮忙,祝瑜忙着在黄阿嬷店铺练习打街机,两人竟犹如日月交错除了上课外,再没有与彼此打过照面。
海岛的夜很是寂静,无人的夜更是如此——
祝瑜又要一个人吃晚饭了,黄阿嬷做好了晚餐后就要离开时,祝瑜问道:
“阿嬷……周隐还没有回来吗?”
他又有两三天没见到周隐了,他甚至没有去学校上课。
阿嬷说“莫霍kei”①
现在祝瑜大抵是能听懂一点,说的是周隐没这么快回来,但剩下的他是一句都听不懂。然后阿嬷用她那尽力的普通话解释道海岛快开渔了,码头很缺人,周隐在兼职赚学费。
祝瑜一怔,握着筷子,却是一口也吃不下,心里发酸得很。
夜晚的月降落在海上,海浪拍来星星点点的白照亮海港上灯火通明的夜。渔港上锈蚀的浮标流淌月光,咸涩的海风混着船只的柴油味灌进鼻腔中。周隐正攥着高压水枪在洗船,忽然见岸那一头看着有人打着手机手电筒的光而来。
周隐站定,海港上的提灯少年正朝这边走来,当灯塔探灯扫过的瞬间,他的浅眸在月色下倒映自己的轮廓。
周隐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后脑勺还撞到吊挂着的冻鱼,他更加局促了——身上的汗臭味还有鱼腥味是这几天消不去的。
“你来干嘛?”
“来送饭啊。”
周隐站在船头蹲了下来,祝瑜站在岸边举着便当,清冷的海月打在少年单薄的身上犹如贝壳打开出了自己的珍珠。岸上的他影子优雅舒展在月下,而自己的影子佝偻扭曲如搁浅的儒艮在海上。
祝瑜举着便当然而周隐没有回应他,于是抿嘴思考后祝瑜做了一个大胆决定——
“你!”
当少年踏上摇晃的船板上时,周隐下意识地箭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僵住。
船身剧烈摇晃,祝瑜跌进一个弥漫着咸腥味的怀抱中,双手下意识抓紧了周隐腰侧的衣摆。
船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漆黑的海面上,月光投下将周隐眉骨阴影拉得锋利,而祝瑜眼眸温柔就像此刻海港仲夏漫过礁石的海水,两人都不敢看月光。
“臭吗?”
这个决定让祝瑜懊悔,心跳错拍地好快,却无力纠正。
他只能撇过头去,不让周隐看自己狭促的绯红,回避时的声音轻得勾人,像轻柔的触须缠住人的脚踝:
“嗯。”
周隐一听冷哼一声,祝瑜本想推开,但周隐的手臂揽在他的腰际不许祝瑜离开。
少年青春期变化的低哑声混着海潮入耳:
“可你不是说要了解我吗?”
到港渔轮的轰鸣吞没了未尽的话语。
祝瑜按耐不住的心跳快要在喉咙中跳脱出来,回避的低眸却看见了周隐手臂上的的伤口,那是被渔网不小心划出的血痕。
心头顿时一紧,眼眸里哪还有什么腼腆与羞怯,关心的眸光寻遍周隐裸露出来的所有皮肤后松了一口气,好在他安然。
周隐受不了祝瑜这般的眼眸寻寻,当下立即松开了他。
而祝瑜也不知道自己惹得周隐脊背僵挺,还纳闷“诶…”了一声。
船身轻微摇晃,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小伙子,你是阿周的什么人啊。”
“我是他哥,刚搬来的。”
“哦哟,阿周有亲戚了啊。你看看,阿周还不好意思上了,自己哥哥送饭幸福哟~”
周隐撇过头去,祝瑜提着便当,咬唇腼腆接受渔伯们的调侃,周隐却固执说着:
“哥什么哥,什么也不是。”
祝瑜点了点头:
“只是室友,什么关系也没有。”
祝瑜越是这么说,渔伯们越是为两人关系调和。而周隐沉默地蹲在船头只顾着低头吃饭。
晚风吹来,渔港斑斓。
“这就是你以后想过的生活吗?”
下工后,祝瑜和周隐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中间隔着月,海风和潮汐声。
“不是啊。”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周隐思索了一下,少年扬笑:
“给海龟铲藤壶。”
……?
祝瑜抬头的眼睛比月亮还要皎洁,清澈透着纯然。
“嗯?就为了这个?”
祝瑜推了推眼镜,周隐侧目而视:
“你懂什么,如果我摆烂下去只能当渔民,而成绩好就可以游刃有余地当渔民,一个是无从选择一个是心甘情愿,这不一样。”
“那你为什么想做渔民而且是非做不可?”
周隐发笑的声音就像风平浪静时的风,淡淡的。
“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