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祁星涟就一直在那种愧疚又无地自容的羞耻中僵持着,最终还是时琰主动打破了僵局。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不太熟练地主动开启着话题,“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大学的生活还适应吗?”
“挺好的……”祁星涟看了一眼他寥落的侧影,“就是学校的饭菜没有你做的好吃,我最近休息的也不太好。”
时琰的唇角微微翘起,那点弧度像个开心的小尾巴在摇来摇去。
“想吃什么?周末我做饭。”
时瑜在家来了兴致时也会做做饭,但更多时候是时琰在做。
时家父母从他们很小时就开始忙于实地考察,走遍了国内外的许许多多地方,而家里却从很早开始就难以见到他们的身影。所以时瑜和时琰姐弟俩虽然看上去都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实则都很早地熟练掌握了各种生活技能。
祁星涟掰着手指头开始报菜名,“可乐鸡翅、蒜香排骨、辣子鸡……唔,好像快到了吃蟹的时候,也很想念哥哥做的大闸蟹。”
时琰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黑色的眼眸闪着细碎的光,像是布满繁星的夜空,“周末两天可吃不完这么多东西。”
祁星涟伸出两只细嫩的手指头牵了牵他的衣角,“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的,哥哥。”
轻微的拉扯感像是被某种小动物的爪子勾住,时琰低头看了眼衬衫上被她拉起的褶皱,觉得像是某种约定盖成的纹章——这句话应该不是骗他的。一种与她有关的直觉这么告诉他。
两人到家时,时瑜正盘腿坐在沙发上,身前支着一个小方桌,桌子上摆着棋盘,桌下的沙发上散落着黑白的棋子。时琰看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小星星快来!姐姐教你下围棋。”
祁星涟走过去顺手收拾了散落的棋子,坐在她对面。棋盘上布着一个很简单的棋面,时瑜手执的黑子半包围着白子,她简单给祁星涟讲了规则,就鼓励她大胆落子。
祁星涟听得云里雾里,看她兴致高,便迷迷糊糊地下着。结果她的白子朝着时瑜铺设好的路线一路奔逃,等她回过神来时,黑子已经将成包围之势。
时琰端着一杯红茶走过来看两只菜鸡互啄,看到局势没忍住出声指点了一句,“跳出来。”
“什么?”
祁星涟闻声回头,差点撞入一个不期然的怀抱里。
时琰已经换了身衣服,家居服上没有外界杂乱的味道,全然是他身上浅淡的冷冷香气。他从她身后俯身,垂落的衣服蹭在她脸上,手上指了一个位置,“不要跟着她的节奏走,放弃前面的白子,跳出来。”
祁星涟在这若即若离的怀抱中头晕目眩,手照着他指的方向随便落下一子。不料还没放下,就连手带棋地被他握住了,“等等,错了,不是这里。”
他拈过那颗白子,在她旁边挪了三格的位置落子。漂亮的指尖好似比棋子还要白上几分。
时瑜一看自己好不容易学到的套路被打破,干脆不玩儿了,顺便质问时琰,“你不知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吗?”
时琰端起他的红茶坐到另一边,淡淡道,“我又不是君子。”
时瑜被他噎住,臭着脸开始收拾残局。
祁星涟一边帮着收拾,一边问时琰,“哥哥你怎么这么晚了又在喝茶?”
“还有点工作要看。”
“学院的吗?”
“不是。在天文台的师兄找我帮忙分析一些数据,要在国庆假期之前给他。”
本来应该在研究院那边多待一会儿的,毕竟那边的工作环境会比家里方便许多。但当时时瑜告诉他要让祁星涟回家时,他就再难把思绪沉入那些枯燥又严密的数字和仪器中。
在旁的时瑜收拾完沙发说道,“是快国庆了呢,今年你们想去哪里玩?姐姐陪你们一起哦。”
时瑜有着风一般不羁的灵魂,经常自己一个人出去旅游,说是采风找找灵感,但祁星涟也相信,她的旅途中一直都缅怀般地怀揣着某种难解的心情。
两人都没什么想法,时琰头也没抬,“我随便。”
祁星涟笑的乖巧,“我都可以呀姐姐。”
时瑜无奈地敲了她一个脑瓜栗,“在这跟我玩儿同义句呢?”
祁星涟抱起头,“好痛呀姐姐。”
“敲重了吗?我看看。”
时琰的视线从平板里拔出来看向玩闹的两人,觉得连日里惴惴的心情在这一刻缓慢地有了落点。柔和软绵,像温暖的云彩。
祁星涟装样子被时瑜发现,现在正被她挠痒痒挠的两眼泪花,不禁抱住她的腰讨饶。
时琰心下微动,同样都是家人,可他看着她们如此亲密的样子竟然生出几分羡慕——他从未跟任何人有过这样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