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白影飘飘忽忽站定在床尾时,千里小净靠坐在床头并未抬头,自言自语般叹气:“我不该这么早来这里,不过,既然我来了,你便随我离去吧。”
白影一晃,逐渐凝实,却是一个白衣白发,玲珑如玉的孩童,他望着千里小净,泪目盈盈:“我若随您离去,此间因果怕会连累后世,神主有什么办法斩断我与龙珠村的因果?”
千里小净沉默片刻,很是无奈:“如今我这副模样,即使有办法,也无用,暂且放手,待来日,我再来处理吧。”
“也好。”白发孩童望着千里小净的目光带着怜悯与痴迷,他不由自主地靠近,额头抵着千里小净的眉心,轻声许诺:“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神主,我们一起回家吧。”
“虚无刃。”千里小净唤了一声,“幸苦你了,藏匿在这偏僻处,等我多年,不过,你还需要隐匿在我身旁,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他们,生了反叛之心?”虚无刃皱眉,冰晶瞳眸里带着浓浓杀意。
“或许吧,想要探知他们的消息,对我来说虽然易如反掌,但我怕打草惊蛇,我需要继续虚弱下去,否则,他们怎么敢放肆行事,靠近我呢。”千里小净此刻全没了平日虚弱的模样,满脸戏谑。
“是,我感觉到濯川已经按耐不住了,我想,他们如果真有什么目的,必定会在濯川下来之前行动。”
“静观其变,伺机而动。”千里小净语气冰冷,与平日温雅判若两人,“等出了障目谷,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不必理会,切莫露了马脚。”
“是,神主。”虚无刃恭敬一礼,他不由多看了床尾昏睡的风不彻一眼,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姑娘,与您颇有渊源,是她吗?”
千里小净目光顿时柔和下来,看向风不彻时又忍不住叹气:“脾性与前世简直一模一样。”
虚无刃道:“那日,我亲眼见她从天上追下来,不曾想,居然也落入了轮回,不知在她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以后再说吧,你回去吧。”千里小净一脸倦容,挥挥手,虚无刃便悄然退去。
待第二日醒来,风不彻懊恼自己居然睡了过去,不死心地守了好几夜,并不见那团人影出现,心下纳罕不已,却也毫无办法。
除夕将近,风不彻不得不盘算离开龙珠村,幸好经过几日修养,千里小净又如往常,虽看起来弱不禁风,但精神尚佳,一行三人收拾妥当,便驾着马车离开了龙珠村。
从障目谷的甬道出来,入眼一片白茫茫,四下寂静无声,只有偶然经过的小雀发出一声长鸣消失在天尽头。
前路茫茫,风不彻小心驾着马车前行。
刚刚驶出一片枯木林,便见一队银甲骑兵气势逼人地横列在前,当头一位魁梧的银甲将军打马前行了两步,声若洪钟道:“在下骆字营轻骑张悍苍,奉骆侯爷之令,来接诸位,请吧。”
骆灵现掀开车帘一望,确定是骆字营轻骑,激动道:“风姑娘,是我父亲的手下。”
风不彻充耳不闻,冷淡道:“既然有人来接你,骆公子那就下车吧。”
骆灵现怀里抱着已经恢复人形的珑雪,愣愣地问:“你们不随我回去了?我父亲许诺的金银还不曾赠予。”
“不要了。”风不彻干脆道,“孩子便托付于你了,小净的身体你也知道,我要带他去濯仙谷,在此地耽搁太久,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这恐怕由不得姑娘。”随着一道清冷如霜的声音落下,自银甲轻骑后面,缓缓走出一匹白马,一位束着高冠的男子气定神闲地坐在白马之上,锦衣貂裘,好是尊贵。
“在下马清霜,久仰风姑娘与净公子大名。”马清霜说着久仰,但举止傲慢。
风不彻紧了紧眉头,并不答话。
“听闻净公子有不世神通,我奉兄长之命,特意邀请净公子皇宫一叙。”马清霜眼中已有些不耐,正要发作一通,便听见那厚重的车帘后面,传来一道柔和含笑声。
“既如此,便带路吧。”
“小净!”风不彻低斥,“我们不能去!”
“你打不过的,走吧。”
“打过才知道!”风不彻很坚持。
“你打不过,姑娘,听句劝吧,你一个刚入藏玄境的修行者,是毫无胜算的。”马清霜轻蔑之意更甚。
骆灵现重新坐回马车,一脸沮丧,怀里的珑雪似乎饿了,咂着嘴哼哼唧唧要哭起来,千里小净不紧不慢接过孩子,取了水囊喂珑雪喝奶。
“你这是什么表情?”千里小净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禁乐了起来。
骆灵现突然问:“你到底是谁?”
千里小净坦然自若:“我就是我,我是千里小净。”
“他们说你有不世神通。”
千里小净很无奈:“我都不信,你信?我就会点小术法,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风不彻赶着马车走在中间,马清霜骑着白马随行,白雪茫茫的天地,吹来的冷风犹刀子般割着皮肤,手脚具冷。
风不彻呵出一口白气:“马公子,编排我家小净有不世神通的瞎话从哪传来的?”
“天下都传遍了,说有一个叫千里小净的病弱公子,自西而来,欲往东去,一身灵气纯如天宝,更有不世神通傍身,身边随行一位姑娘,是“雪银刀”雷饮寒的亲传弟子,两人结伴而行,行走天下。”马清霜显然并不怎么相信,嗤笑一声道,“天下人就是如此,以讹传讹,就是母猪飞上天也能信以为真,方才我听净公子说话气息,也就传得病弱二字是真,什么天宝什么不世神通,我看未必是真。”
“马公子若不说,我都不知道,我与我家小净竟然已经名扬天下了。”风不彻此刻真是有种哽住的难受感。
是谁散播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