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幼安扑腾着:“殿下,我可以,我自己走。”说话间,他已经被按在桌边坐了下来。
奚幼安:“……”
殿下似乎是一个行动胜过言语的人。
跟在闻人晏身后的卢诩笑眯眯地说道:“郎君莫要担心,这些都是在寺外猎得,也是在寺外蒸煮。咱住的这地方,也是专门给香客住着,不会扰了寺中清净。”
奚幼安默默点头,默默扒饭。
想必寺中也不敢有意见。
等吃过了饭,闻人晏才命人将奚幼安送回去,只是人回去前,他的手掌按在轮椅上,屈身直视少年的眼睛,冷声道:“下次再这般,继续罚。”
庞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如同画地为牢,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奚幼安喉咙紧绷,背后猛地窜上了冷汗,他下意识往轮椅里面缩了缩,“……说来要不是慧明大师出了事,衔蝉奴也不至于失了主人……”他的脑袋在闻人晏冰冷的视线下越来越低,就差没缩进肚子里去。
“如此说来,那得怪他死得不是时候了?”闻人晏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却毫无笑意,“你更想他死在何时?”
瞧瞧,这位主儿说起话来,总是这么莫名其妙叫人害怕。
奚幼安硬着头皮说:“若能不死,便更好了。”
闻人晏:“谁也救不了一个自己想死的人。”
奚幼安一愣,原本不敢抬起的脑袋猛地仰起,看向闻人晏:“殿下是说,慧明大师是自己想死?”
闻人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奚幼安:“你似乎对他很好奇?”
奚幼安重新低下头:“不敢,只是有些惋惜。”
闻人晏冰凉的手掌落在他的后脖颈上,那过分的亲昵惊得奚幼安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只觉得半边脸都有些发麻,“你可真是有心。”那声音幽冷,更叫他想缩脖子。
等桂昌推着奚幼安走远,他的心还怦怦跳。
太子威严深重,着实叫一般人难以承受。好在刚才的冒险也并非没有收获,如果那位殿下没有骗他的话,岂不是慧明大师的死亡与任何人没有关系?
他是自己寻死?那怎么系统里面还能说是被杀……啊,被自己杀掉……这也能算吗?
想清楚前因后果的奚幼安气得在心里到处乱抓。
衔蝉奴趴在床边懒洋洋地看着奚幼安动来动去,慢慢地,尾巴停下来,身子也开始蛄蛹着紧盯住猎物。
在奚幼安又一次气得扑腾的瞬间,她一个扑通直朝着他的小腹冲刺,重重的一记让少年哀嚎,搂着大黑白滚成一团。
“我的肚子……坏!”
“好痒……”
“别光挠我,也让我摸摸肚子!”
奚幼安嘀嘀咕咕着。
最近晚上梦到的都是衔蝉奴,让奚幼安不再那么担忧入梦的事情,等到肚子舒坦了就美滋滋地搂着狸奴就此睡下。
呼噜,呼噜——
不知过了多久,衔蝉奴精神抖擞地钻了出来,蹲在奚幼安的身旁好奇地抖了抖胡子。
人,怎么在出汗?
衔蝉奴好奇地闻了闻去,蹲下来舔了舔自己的毛,猫眼在黑暗中反射着幽光。
…
入了梦后,奚幼安在浓郁的黑色里四处摸索,却连门窗都没有摸到,好似只有密不透风的墙壁,他只好茫然地依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人在极度黑暗的环境中会滋生无穷尽的恐慌,奚幼安也不例外。他抱着膝盖坐成一小团,越是控制自己不要去乱想,就越会想起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他紧贴着后背的地方似乎软乎乎的,还有什么东西在鼓起蛰伏着,仿佛某种活物。
这种奇怪的触感吓得他猛地站了起来,往前跨了几步。
岂料他这反应仿佛惊起了那活物的反应,下一瞬有东西直冲他奔来,轻易卷住他的四肢。
那是什么东西?
奚幼安没想明白。
可他的本能在那一瞬间已经促使着奚幼安疯狂挣扎了起来,试图逃脱那些东西的追捕。
那像是丝线?不不,丝线怎会如此粗壮,强硬……一瞬间,奚幼安有了明悟。
是藤蔓,是触须,是难以挣扎的鬼影。
随着他的动作,似乎激起了那东西,或者说“那些”东西的兴奋,开始乱爬。
这梦的主人,难道平时是个与草木打交道的人?不然为何梦里,会衍生出如此奇怪的东西?
奚幼安哆嗦起来。
这些缠人的,要命的藤蔓!
他的腰猛地弹了起来。
像是煮熟的虾。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脸上的羞耻无人能见,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发强烈,就仿若有无穷尽的视线自四面八方而来——
等等,视线?
如同雷劈般,奚幼安猛地打了个寒颤。
啪嗒啪嗒——
在他意识到不对劲的那一瞬间,下起了“雨”。
镶满了四面八方的圆状物以某种人类难以理解的狂喜姿态坠落,在弹跳间兴奋地涌向这里唯一喘气的活物,彻底将他吞没。
奚幼安是活生生被吓醒的。
他冰凉的手指有点神经质地摸过自己的脸,胳膊,再到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摸到那种黏糊糊的粘液,才慢慢放松下来。
过了好一会,他又反射性地抬头看向四周,视线在床帐,墙壁,天花板,地板等各处巡视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后,他紧张地咽了咽喉咙。
他的喉咙干涩得很。
那种惊恐压抑的感觉,更是挥之不去。
梦里无穷尽般的“眼球”叫人毛骨悚然,梦里那些藤蔓更是疯狂,到处乱窜,一点都不讲理。
这么疯癫,狂乱的梦,他竟有些好奇起原主到底是何人物,若时常做这样的梦,难道不会将自己逼疯吗?
奚幼安捂着脸慢慢坐起身来,可就在那一瞬,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弓着身呜|咽了一声,而后脸颊肉眼可见染上了薄红。
“这,这怎么会?”
少年的尾音有些抖,带着难以言喻的羞耻。
他将被子扯得更高了些,那略微明显的气味叫他绝望地呻|吟起来。
那是个可怕的噩梦!
可他怎么会在入了那样的梦后还,还……宽大的袖口顺着奚幼安的动作往下滑,露出了手腕上肿起来的印痕。
他眼角余光瞥到,瞬间汗毛倒立,奚幼安立刻将袖子撸起,这才发现手臂上密密麻麻是一圈又一圈的红痕,哇,看起来跟被鬼抓住了似的。
再往扯开衣裳往里看,身前,腰腹,无一处不留着入梦后的痕迹。
这梦的主人怎能如此厚颜无耻!
奚幼安又羞又恼,气得眼角都红了,这要是叫人瞧见都无颜以对……
到底是哪个混蛋做的梦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