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凑近邹痕,身上栀子花的香味熏得人头晕目眩,“不过也是,除了画画,她还能做什么呢?哪像邹小姐,马上就要成为我们的林太太了。”
心口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被重锤击中。邹痕瞬间想起刘若青昨晚发的短信:“我在等你。”她曾经以为指的是邹家别墅的画室。
现在才明白,刘若青在离开前,用邹平给的“遣散费”,再加上自己多年打工攒下的钱,租下了老城区那个画室,画满了邹痕喜欢的向日葵。
“我不嫁了。”邹痕猛地掀开婚纱裙摆,裙摆上缀着的珍珠花瓣簌簌掉落。
“这个婚,谁爱结谁结。”她任性地冲出去。林薇薇在身后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她不顾一切地冲出宴会厅,高跟鞋急促地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
她踩着碎石跑向外面,奔向出租车,婚纱裙摆拖在地上沾满泥污,昂贵的粉钻不知何时掉在地上,坠子在跑动中磕着锁骨,像颗越滚越烫的眼泪。
身后传来林悦的气急败坏的声音,混着雨声砸过来:“邹痕!你以为能跑到哪去?我不会放过你。”
邹平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叫她,宾客们的目光像无数根针,狠狠地扎在她的背上,林薇薇的笑声混合着水晶灯的光芒,碎成一片刺目的狼狈。
“抱歉大家。”邹平疲惫的捂住头。
但邹痕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回头,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那个藏着蓝绳铃铛、画满向日葵、洒满刘若青温柔目光的老画室。
邹痕冲进暴雨的那晚,邹平正在宴会厅应付林氏董事。翡翠戒指在签到簿上敲出焦躁的节奏,却在接到城东地块塌方的电话时应声落地。
深夜,永芳别墅的落地窗外正下着淅沥小雨。
乔苏端着醒好的红酒推门而入时,女人正背对着他盯着墙上的股价走势图,指尖夹着的雪茄燃了半截,烟灰簌簌落在定制西装的肩线上。
“她跑了。”邹平的声音没有起伏,却让乔苏端酒杯的手微微一颤。红酒在水晶杯里晃出涟漪,映着他苍白脸上未消的指痕——那是下午邹平盛怒时甩下的巴掌。
他把酒杯放在办公桌角,玻璃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邹平忽然转过身,雪茄烟雾裹着她身上冷冽的香水味扑过来,指尖却掐住他下颌,指甲碾过他泛红的耳垂:“看什么?看女儿逃跑了,你很高兴?”
“我的公司怎么办?”她慢慢道。
“当年你也是这么逼我的。”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雨丝,“二十岁那天,你把债务合同摔在我面前,说不爬上张总的床,全家都失业,去工地搬砖。”邹平的指尖猛地用力,他却笑了,“现在换卖女儿了,是吗?”
雨声突然变大,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邹平掐灭雪茄的动作带着狠劲,烟灰缸里迸出火星。
她拽着乔苏的领带往自己怀里拉,男人踉跄着撞在办公桌边缘,后腰硌到尖锐的桌角,却听见女人在他耳边冷笑:“你以为我真想逼她?林氏那笔注资是催命符,只有让她走……”
话没说完,乔苏忽然扣住她后颈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红酒的涩味和隐忍的颤抖,她牙齿蹭过他下唇时,尝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是白天扇他耳光时,自己咬破的口腔内壁。
邹平先是一僵,随即攥住他头发,指甲刮过他后颈皮肤,像在撕扯什么陈年旧疤。办公桌上的文件被撞落在地,股价走势图飘到脚边。
被踩出褶皱,女人的手滑进男人西装下摆,触到后腰那道隐秘的疤痕——那是年轻时为了护她被绑架者砍的。
邹平的指尖正解开他衬衫纽扣,指甲划过他胸口。
窗外的雨停了,第一缕晨曦透过云层照进来,映着邹平突然红透的眼眶。她猛地推开他,抓起桌上的手机拨号,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联系洛九小姐,把邹痕也给我带回来。”
乔苏站在散落的文件中,看着女人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暴雨夜。
他躲在便利店屋檐下,看见年轻的邹平浑身湿透地跑来,怀里紧紧抱着他要吃的烧饼,脸色苍白。
而现在,她挂了电话转身时,阳光正照在她戴着戒指的手指上,眼睛却充满算计。
红酒杯掉在地上,被连夜赶来的纪检人员的皮鞋碾碎——就像邹氏地产帝国的财报,此刻正被审计署的红章划得满目疮痍。
最后关头,邹平说:“苏苏,再帮我一次。求求洛九小姐高抬贵手,你看在痕痕的面子上,乖。”她的手温柔的落在乔苏头上。
他眼眶通红,落下泪水:“邹平……”
黎岁的名字出现在财经新闻头条时,邹平正在拘留所里辨认受贿清单。
屏幕上那个穿着工装裤、站在廉租房工地前的女人,手腕上系着与刘若青同款的蓝绳。
多年前她抱着女儿敲开邹家大门时,西装袖口还沾着讨债人的鞋印。如今却攀上洛家人,已经扬眉吐气,成为s市新贵。
凌晨的老城区,飘着如丝如缕的细雨,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邹痕匆匆推开画室的木门,门上的风铃发出熟悉而清脆的细碎声响。
画室的墙上,满满当当地挂满了孩子们充满童趣的画,角落里堆满了半人高的画材,在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幅尚未完成的油画:琉璃塔顶的星空下,两个女孩并肩而立,画框下用一张小卡片写着:“给邹痕。”
“你来了。”刘若青从画架后缓缓转过身,她看起来比十年前消瘦了些,也添了几丝憔悴。
黎岁在迈巴赫里挑眉看着眼前这一幕,目光扫过新娘身上的婚纱,扫过女儿看过来的眼睛。
笑了笑,目光如炬。
邹痕心中有些耻辱,就让刘若青去过好日子吧。
她后知后觉看向刘若青,对方没有看她一眼。
邹痕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浑身发抖,瞬间愣住了,然后她转身走了。
是邹平被抓的新闻,还有母亲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别去找黎岁和刘若青,如今她志得意满。我们家却惹上麻烦了,以后母亲不在身边,你好好照顾自己。”
“那孩子心思深,你离她远点。”
“还有,婚礼估计是毁了,你不愿意没办法,林家也不会继续婚礼了。”
看完消息后,一瞬间,天旋地转,邹痕和刘若青的人生彻底反转。
她双目赤红,提着裙摆跑出去,不顾刘若青的叫喊,冲进出租车里,颤抖道:“开车去永芳别墅。”
“谢谢。”她流着泪,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