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凉虽然跟着宋迩看着却是个胆小的,一听事关人命顿时嘴巴都张大了。彦宁加重语气喝他。
“还不快去?”
梁凉忙不迭去了,彦宁也自顾自坐到宋迩旁边,看宋迩又那个眼神瞅她,也噎她一句:
“我又不是傻的。”
她如此态度,宋迩也就默默转头问道,“留了几个活口?”
那男人擦着手上的血,冲地上跪着几个努努嘴。“这六个大概是都是听话的。那些聒噪的或是气性不大好的,半死不活的,也都送上路了。”
宋迩心下了然,目光移到了在一边绑着,眼神却满是暴戾的总镖头身上,那人又接。
“这个嘛,怕是活不成了。身上伤太多,只能等叫梁凉给他看看。至于这人能抗多久,就看运气吧。”
那梁凉刚巧带着小宁出来,听了这话面颊泛起红,却没过去,双手捂着小宁的眼睛和耳朵,轻声说着什么将人带上楼去。
客栈里静悄悄,就省两人上楼的脚步声。彦宁又去和那个男人搭话。
“你们提前知道他这一出,所以藏起来了?这样他也肯信?”
男人瞧了眼宋迩,看她没有不快才露出笑脸。“咱昨晚听到扎针眼的动静就防着他们了,我们都是些老江湖了,年年少不了遇到这种事,这次还都是些草台班子,不足为惧的。”
彦宁听着,不理会他的吹嘘本想再说什么,却听上面传来了轻轻的咔哒声,宋迩起了身,那男人也不敢言语了。
梁凉几乎是跑得快要摔倒,赶着过来看着宋迩想问她,宋迩抬手制止,他这才赶忙给总镖头止血。
“老梁啊,你怎么跟着将军这么久了还是这么不聪明?”男人笑他,却挨了宋迩一记眼刀,抬手打嘴。“我失言我失言。”
宋迩不理,直径往楼上走,其余几个汉子则都过去押起了总镖头和另几个镖师。
这帮人一走,连掌柜的也不愿意再待,大堂空空落落只剩下彦宁与梁凉。
彦宁翘起腿,半身压上去,手将下巴撑起来。
“你是军医?”
“是。”梁凉束手束脚打个拱,看着畏畏缩缩很不漂亮。
彦宁瞧他优柔寡断性子也不像大方的,比起军医倒更像是酸腐文人,只猜这人和自己情况差不多,是被贬到军营的。
于是彦宁伸手往长凳另一头一拍,笑道:
“来,老梁。昨儿小宁找我说,他是没看着这些人做了什么,但知道都换了人,只余衣服是镖队的觉得害怕——那会你们宋将军说什么没有?”
房中,宋迩斜歪着坐着,手肘搁在桌子上,手背撑住了脸,眼神轻飘,似是没兴趣,也似不在乎。
“说吧,为何要冒充镖队的人?”
总镖头看着怒声的男人,呵呵笑着,呸出一口血痰。“老子做了就是做了,那怎么,老子给你做个法,让他们再蹦跶回来?”
“我干了你的,你这玩意儿嘴倒是硬哈!”他往掌心呸呸两口唾沫,互相搓了搓,抬手就往他脸上招呼。
这人一身腱子肉,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巴掌,打得他两颊都肿起来,却偏偏还是挑着眉,瞪圆了眼睛好不怵他:
“没劲!你们这军营就你们这些娘子军了?”他哈哈大笑,挑衅地直勾勾盯着仍作壁上观的宋迩,似乎想到了她一枪洞穿自己肩膀的模样。“可惜你这还不如人家真娘们带劲。”
“格老子的,看老子不把你嘴打烂!”男人被激怒了,甩着手膀就要再招呼,宋迩却忽然喝止他。
“退开。”
她的命令不容抗拒,男人愤愤盯着这人,只恨刚才正打的时候自己怎么没想多给他来几下。
“怎么,宋将军要亲自动手了?女人的巴掌老子挨过,软绵绵的,就是不知道女将军的手劲怎么样了。”
他嗤嗤笑着,眼神话语满是调戏的味道,并不把宋迩放在眼里。
宋迩垂眸看他,只心平气和地说了一句话:
“小宁还在我手里。”
彦宁和梁凉的对话她猜这人没有听懂,那个快死的小子是谁——方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总镖头瞳孔骤然一缩,整张脸僵住了,再接的叫嚣中都差了那么几分底气。
“那又怎么样,这个小崽子老子早就想杀了,没找到机会罢了!如今你替我处理,我还要谢谢你。”
这人浑身上下已经没一块好皮,之前动手时的一遍又一遍,宋迩那时就明白这压根不是个怕打的人,若是想问出什么来,打上一天也没用。
但想撬开一个人的嘴,只靠用刑那也实在是浅薄了些。
“我之前见过你,在苏家的镖队里,所以叫你一声总镖头也是应该的。”宋迩倒出一杯茶,搁到唇边才发现凉透了,重新搁上桌,又看向他:
“您说是吗?‘总镖头’?”
他忽然不言语,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沉沉。
“不过我与苏家交往并不深,苏家家大业大,镖队总不止一支,我也只是同你们打个照面,来了哪些人也的确不清楚。你家是何处有几口人之类的倒不算清楚,只知道你和这些只披了皮的不一样,你的确是小宁的叔叔。”
“放屁。”总镖头忽然动怒,他打断宋迩的话道。“若真如你所言,小宁缘何怕你?你又怎么会立刻叫出他的名字?”
宋迩示意他勿急勿躁。“带着孩子出镖的人,即使是整个苏家我也只见过那位掌柜的,孩子生性顽皮,在军营中也总是少不了惹祸。”
他一时语塞,转而又忽然笑了,膝行向前。边上人唯恐他胆大包天还敢袭击宋迩,一个个连忙上前摁住了人,宋迩示意无碍,还是要他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