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和中年人们一脸迷惑,只有谢总管的瞳孔剧缩,瞬间失态,伸手按住桌角,才免得自己摔倒:“您,你说什么——”
林若的目光带着一丝悲悯:“就如你听到的那般。”
一瞬间,谢棠完全站立不稳,整个人完全靠在江临歧身上,仿佛有大半都软了下去。
“老谢,你知道这事?”
“说说看!”
“别急先喝水!”
一番折腾,他们好像也从学到的历史里想起什么。
在中祖刘世民统一天下之后,因为天下初定,大汉朝修养生息了十余年,才恢复了些元气,中祖还将自己的年号改成“贞观”,盛世之称,随后便是出西域、漠北、岭南,甚至还提前布局吐蕃,拿下河湟之地,将疆域扩展到前所未有程度。
在中祖去世后,朝廷开始为钱财束手,仅西域高昌之地,就需要陇右的府兵去三千里外驻守,而高昌国本国才一万余人,土地、粮草都不支持,沿途的哨岗都开始成为王朝的巨大负担,尤其是在朝廷平定匈奴、乌桓之后,草原又崛起了鲜卑!
朝廷将鲜卑打败分为三部后,又有丁零、柔然开始崛起。
这打地鼠一样的过程耗钱费力,朝廷实在打不动了,也就从第六位炀帝继位开始,开始崇佛法,兴宫室,尤其是在他在一次游览华山后,征发民夫二十万,要在华山绝壁之上为自己建造大像,弄得天下大乱,胡人南侵……以至于,百年之间,那些挣来的土地,都在四十多年前全数带着半壁江山吐了出去。
“……那年有大灾么?”江临歧转头问其它伙伴。
“我怎么知道,我孤儿呢。”另外一个年轻人无奈地耸肩。
“朝廷的文书我们也不怎么翻阅四十年前的啊,记载好像是有雪灾,然后就好像没有了,都是记载各种胡人凶狠,南下辛苦,还有和南方抢地盘打出狗脑子这些事。”
年轻人们太年轻了,他们二十出头,对早年的事兴趣不大,他们父母年级也不过四十,那年纪太小,肯定是记不得的。
徐州几经战乱,原本府衙里的文书早就不知焚毁过几次了。
五十多的岁的老人在这个时代是很少的,少得五十岁就能办大寿了。
好在,这个时候,老头终于是缓过来了。
“老谢快说说!”江临歧已经熟练地让人端来几盆瓜,准备好好听听。
老谢缓和了一下,才用有些恐惧的眼神,深深看着主公,讲起这段往事。
“天成九年,这一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是四十三年前,他才七岁,谢家还是晋阳旺族,只记得那年雪很大,到第二年五月才化尽,可后来,草地胡人几乎全数南下,各地藩镇起兵抵抗之余,势力大增,才有后来的诸王之乱、王室南渡。
直到这些年,他入朝为官,见了史官之书,才知那年的雪有多大。
“天成九年冬十月丙子朔,白虹贯日,河朔地鸣。 是岁,幽并冀三州忽降玄霜,燕山雁门积雪七尺,太行陉道埋车千乘。黄河自孟津至碣石尽数冰封,冰厚丈余,可驰重甲骑兵。”
“十一月,雪龙南掠。 淮北诸郡县尽成皑皑,泗水舟楫冻毙者十之三四,浮尸挂冰柱如悬镜。洛阳白马寺铜驼覆雪百日不化。长安一夜殁四千口,朱雀大街晨起拾冻毙者叠如柴垛。”
“柴薪价同绢帛,炭灰论匙易粟……”
“幽州人市,幼儿与羊羔同值……”
“ 二年,大疫继之, 雪腐生瘴,北地十室九空……”
一时间,众人骇然,本能地在这六月天抱了抱手臂。
而这样的大雪,主公居然说、说今年会再来一次?
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