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年这么想着,加大了手臂的力道,把人重重地按向自己的怀中,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夏穗的脑袋紧贴着他的胸膛,有些呼吸不过来了,她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在他怀中拱了拱。
两人正调笑着,门外突兀地响起了敲门声。
彦修和小桃一起走了进来。
两人在屏风外止步,彦修恭敬道:“王爷,该去上早朝了。”
小桃也催着夏穗:“小姐,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夏穗还得缓缓,于是先对小桃说道:“你就说我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得晚点再去。”
谢枕年则是直接了当:“我今日请假。”
彦修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问道:“那请假的理由是……”
毕竟他家王爷为官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请过假。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理由好。
“……”
一问这个,四人都沉默了。
最终还是夏穗打破了这死寂的尴尬:“跟我用一样的理由就行。”
反正两人也是一样的原因。
他们走后,两人又在床上温存了一会儿,谢枕年才起床。
“去哪儿啊?”
夏穗想挣扎着坐起来,但她一动,便更痛了。
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真不知道到底是谁说谢枕年不行的。
他不仅行,而且很厉害。
谢枕年披了衣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勾勾唇角走过去,语气中似乎带着一点不满:“你还能起来?”
夏穗撇撇嘴,任由他扶着自己躺下。
谢枕年替她盖好被子,又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这才说道:“昨天没骗你,我真的要去白府商量舅父生辰宴的事。本来昨晚是要过去的。”
夏穗敏锐地提问:“那你为什么又留下了?”
谢枕年伸出手食指点了点她的眉心:“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想亲自抓住你。”
昨天他们巡完府之后,他派去的那个婢女很快过来复命了,她还特地从那些书中偷了一本出来。
谢枕年略略翻了几下,全是画,画里讲的都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爱情故事,还有他这辈子都想不出来的落俗又肉麻的情节。
果然晚上便抓住了夏穗的小辫子。
夏穗躺在床上,目视着他穿好衣服,最后系上她为他求来的双鱼玉佩。
她休养了几天,刚好也到了白大人的生辰宴。
她坐在镜子前,小桃正给她选着珠钗。
小桃拿起一根雕刻成大牡丹的簪子和和一只金孔雀的步摇,分别往夏穗的头上比了比,难以抉择。
“小姐,你觉得戴哪支比较好呢?”
夏穗看着镜中满头珠翠的自己,摇了摇头,从桌上拿起一支朴素的玉簪:“就戴这个吧。”
小桃问道:“这个会不会太素了点?白大人四十岁的生辰宴,来的达官贵人一定很多,听说还有不少皇亲国戚也要来呢。”
夏穗笑道:“我又不是今天的主角,自然不能太耀眼。”
而且,他们去的地方是白府,是白薇的家,还是低调些为好。
这几年来,逢年过节时,她在谢府里也偶尔见到过白薇,夏穗每次看到,都远远地回避她。
她倒也不是害怕白薇,她只是懒于应付她,更不想跟她在王府中有什么争执。争执次数多了,迟早要传到老夫人耳中。
老夫人年纪大了,又是白薇的亲姑母,站在谁那边自然不言而喻。夏穗不想为自己找麻烦。
马车刚到白府门口,极尽奢靡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乌木大门高逾丈余,两侧立着两只威武的石狮子,往来宾客络绎不绝,贺礼像是没有尽头似的,一箱箱往里面抬。
夜光珍珠、青玉仙鹤灯、紫檀云母屏风、金丝楠木百宝架……
夏穗看得眼花缭乱。
这破天的富贵她什么时候也能接住!
谢枕年挽着她的手,刚踏进白府,一群官员便围了上来,拉着他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他也立马切换为另一种客气又戒备姿态,各种人物都应对自如。
夏穗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虽然她有时候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看得出来,几个人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早就暗流涌动。
世家大族的任何一个宴会,都绝不会是单纯的宴会,这是各路大臣们为达目的的另一个战场。
位低者想要借此机会攀附权贵,位高者想趁机笼络人心。
像她这样毫无上进心,只追求快乐生活的咸鱼,估计没人想搭理她。
但谢枕年不一样。
他明显是各路人马眼中的璀璨明珠。
很快,他身边有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谢枕年就像一条鱼,他的周身是一片人海。
他被淹没在人海中,他混得如鱼得水,也让夏穗看不到他。
不过夏穗也无心探寻朝廷上的事,比起这个,她更想去看狸奴唱戏。
她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狸奴已经登场了,他在台上唱着,她在台下热烈叫好。
狸奴显然是认出她来了,往她这个方向看了好几眼。
夏穗看得津津有味,每当他的唱词结束时,她便奋力鼓掌。
谢枕年幽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这有什么好看的?”
夏穗回头:“王爷?你结束了?”
谢枕年不置可否,只是拉起她的手腕,把她拽走:“过来,带你去吃东西。”
“我还没听完呢……”
夏穗有些依依不舍地回头,看向戏台。
刚好与狸奴的眼睛对视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在狸奴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抹她很陌生的色彩。
那是一个近乎决绝的、危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