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木远赶忙制止:“指教啥呢,你师父在这,橙子是我队长带的,认清楚,走走走。”
夏辞新全程保持着沉默,专心看着悬浮于屏幕右侧的赛后复盘报告,看到末尾一页才在麦里说了句:“聊完了就开始。”
唐其成悄悄用余光瞟了他一眼,眉头紧锁的模样仿佛是陷入极大的困扰,可惜自己看不懂繁琐复杂的分析报告,想帮忙解愁都没辙。
喝干净最后一口汤,他在椅子上休息,旁观游戏对局,夏辞新频繁切换装备和地图的操作让他有些眼花,视线逐渐模糊。
吃饱了容易犯晕。
两分钟后,他再也抵抗不住困倦,上下眼皮黏上,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放到一个柔软的平面,脑袋被轻轻拍了两下。
人说话的声音飘进耳朵里。
“小声点,他睡着了。”
“何木远,再乱叫闭麦。”
“错了,前期应该抓对抗,AD后手。”
“……”
再往后面,声音离得越来越远,消失在天边,唐其成睡沉过去。
翌日。
唐其成闭着眼睛起身,双手胡乱揉了把头顶的卷毛,乱上加乱。
他认真思考了几秒钟,在继续睡和上个厕所继续睡之间选了后者,挣扎着眼睛撑开一条缝,看见地上有两双拖鞋的那一刻僵在原地。
一个荒唐的想法冒了出来,不是吧……
唐其成机械式转动脖子,夏辞新恬静的睡颜引入眼帘,情感冲动短暂压过理智,占据了制高点。
房间里的窗帘没拉严实,晨光穿过间隙像一道舞台光似的,打在夏辞新的侧脸,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棱角分明的骨相美貌直击人心。
完美的取向狙击……
唐其成鬼使神差俯下身子,凑近观察在夏辞新的鼻尖跳舞的光影,不一会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呼吸彼此交缠。
他发现夏辞新的眉骨位置有一块极其隐蔽的疤痕,长约两三厘米,颜色很淡,平时会被眉毛遮挡住一部分,社交距离下很难看出来。
这个地方是怎么能伤到的,摔的?磕到了?
唐其成怕吵醒夏辞新,指尖隔着一段距离轻抚过疤痕,轻声叹气。
趁着人还没醒,他蹑手蹑脚离开房间。
前脚刚走,床上本该熟睡的夏辞新睁开双眼,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
良久,夏辞新抬手用力摁了摁眉骨那道疤痕,已经不会痛了。
十六岁那年,他加入CR青训队没两个月,便展现出了惊人的游戏天赋,打遍整个青训组无敌手,被所有教练看好,称为未来最有潜力的新星。
有人称赞,自然也有人唱衰嫉妒。
某天雨夜,同小组比他早来半年的青训生骗他晚上有集中训练,等他出门之后反锁宿舍门,把他关在外面整整一夜,就此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霸凌。
夏辞新一直默默忍受着,不反抗、不举报、不还手。
他是唐其成带进来的,不能给人再添麻烦,这种小打小闹忍忍就过去了,比起以前的生活根本算不上什么,要争气拿到青训冠军的名头回报。
他靠着这个念头撑过了无数个难眠的夜。
直到最后一次小组赛,他不出意外拿到了第一,被其他人堵在基地和宿舍楼的过道长廊。
拳头如流星般砸在身上,夹杂着几句‘有爹妈生,没爹妈养’的羞辱话语,夏辞新保持着沉默。
霸凌者见他死也不吭声,变本加厉,抄起角落里的扫把,往他头顶狠敲下去。
温热的血顺着鼻梁滑落,有几滴流进了嘴巴里,腥甜的。
见血了,所有人一哄而散,只留夏辞新一个人顶着满脸的血迹,孤独呆坐在地上。
短短几分钟里,他想了很多。
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要这么针对自己,好像世间所有的苦难都一下压到了他身上,死了才是唯一的解脱和出路……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刺耳的铃声,是唐其成打来的电话。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喂,小朋友,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听教练说你小组赛拿了第一,这么厉害呢。”
“我给你买了点小礼物作为奖励,收拾一下,一会接你出去吃饭。”
良久,夏辞新轻声说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