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仙首终于收了一个天赋惊人的亲传弟子,听说才十一岁,修为便已至五境了。
譬如,神巫家最位高权重的五位祭司竟在一夜之间重新洗牌,最年轻的青裳祭司由老祖一手提拔,备受青睐。
譬如,天衍家已经两百二十岁的老家主不幸病故,而新任家主据传也性命垂危。
年中,阿轻总算突破了三境。
这并不容易,阿娘留下的封印一直在保护着她,可万物生与她相生相伴,也同样发生了变化,它变得更贪婪、更躁动,甚至会在某些危急的时刻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她杀了一个好色的管事,在他企图对她行不轨之事的时候。
可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身法和灵线都没了用处,那时,阿轻首先想到的是灵盘上的三粒灰烬,那是未生效的洗魂咒。
她果断将洗魂咒打进管事的身躯,可这种咒术竟也没洗掉他脑子里那种恶俗的想法。
偏僻逼仄的船舱内,轻佻的话语、肥胖的身躯、潮热的面容、泛着迷离神光的眼睛,还有地上散落的属于女孩的陈旧衣袍,都激起了阿轻深藏于心的毁灭欲——
她想要烧死他。
让他的血肉都在火中融化,尸骨无存。
和大雪纷飞的那夜一样,试图触碰到她的那只手上冒出了星火,滋啦一声烫开了皮肉!
管事还没来得及尖叫,舌头也融化了!
诡异的兴奋让人颤抖,阿轻撑起身,目光幽幽地注视着他,然后让火焰熄灭了。
不,她不能用这种危险的方式,不能再将自己放在危险的濒死境地里。
不需要那么多。
阿轻想,只要让他没有灵力就够了。
在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对方身体里的灵力,那些灵力像水流一样在灵脉里流淌。
那么,就让水不要流吧。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出现,驱使着她伸出指尖,点在几条灵脉交汇的地方,然后,原本奔涌的灵力竟也如她所期望的那样,凝滞住了。
“哎?”阿轻弯了弯唇角,抬眸状似惊讶地看了一眼,接着飞旋起身,拧断了他的脖子。
*
死了一个管事,或许是一件大事。
但当有更大的事情发生时,便又显得无足轻重了。
譬如,船舱破了。
这还要感谢当初那三个混进圣舟的黑袍灵术士,阿轻记下了他们的手势,并在一个个辗转反侧的夜晚进行拆解。
或许是从祖母那边传承到了一星半点的铸炼天赋,她还算善于辨认铭文,又因为御灵师对灵气的敏锐直觉,她找到了舱壁上也许可以钻空子的地方。
而她是幸运的。
汹涌的海水将管事的尸体卷走,和过去无数死在试验中的同伴一样,沉入深海。
这次,阿轻也放任自己被卷走了。
但很快,她便游了回来,海里也被经卦家布下了结界,冰冷坚固的结界,蕴藏着无法想象的攻击力,阿轻已经感受到了催动万物生引发的反噬,只是看了一眼就掉头离开了。
她得继续寻找机会。
这次的地鬼潮主要集中在裨海,却也还是在东洲留下了许多伤痕,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更容易被火毒侵染,患上火蚀症。
圣舟近来忙于研究火蚀症,倒是暂停了不少阴毒的试验。
医药家向来是研究各种病症的主力。
在南容氏大小姐出现在圣舟的时候,阿轻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青衣白袍的少女站在船楼上,恹恹地垂着眼,看着来来往往的女使手忙脚乱地安置她带过来的诸多物品,细长的眼尾轻轻挑了挑。
南容月心底有些烦躁。
经卦家不让她带自己用惯的女使,给她的女使又都笨手笨脚的,要让她从头教起。
啊,世界还不如直接毁灭。
眼看着一个女使就要把两种药性完全相反的药材混到一起,南容月额角一跳,立刻快步走了过来,却有一只手及时地挡住了。
“——我来吧。”
南容月注意到了那个皮肤暗黄,身形瘦弱的女孩,她接过药材,一脸认真地看了会,最后倒还真把两种药材分开了,连此前被人摆错的几盆药花都重新挪到了正确的位置。
好像有点东西。
南容月不是没看到女孩时不时飘过来的视线,但她什么都没说。
阿轻难得如此暴露自己,却没得到应有的效果,让她不免有些纳闷。
在管事请南容月挑选女使的时候,她也被剩在原地,一脸茫然地看着另外两个女孩被领走,像在嘲讽她那些无用的自作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