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头一回。
陈平安是村里正的儿子,也是私塾陈夫子的学生。虽同姓,但他俩并不是亲戚。
村里正是前些年刚搬来十里村的,他儿子陈平安也跟着搬了过来,因此她和陈平安没见过几面。
陈平安长得白白净净,有时候就拿着扇子在村里晃悠,见着村姑都要念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自诩为风流才子。
农忙时让他下地帮忙,他就皱着眉头嫌泥点子脏了长衫,还鼻孔朝天说“君子远庖厨,更不应事稼穑”,气得他爹抄起扫帚追着他满院子跑。
又因为陈平安懒,村里正还得“请”别人帮帮忙,有时候也不会给钱,这些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白潋朝他笑笑。
陈平安心里一阵嘀咕,这白潋虽然姓白,可也不白。
白潋的玩伴,村里同岁的有一半都是,男男女女都有,但相比起男孩来,白潋自小就更喜欢亲近女孩。
不论如何,这些人是从小玩到大的,白潋自小就从村头跑到村尾,又从村尾跑到村头,一来二去就都很熟了。
眼下各个都忙了起来,他们见的也不多。
要说,问题还是出在白潋这,她每天太阳起了她也起,一头栽进地里去。太阳落了她才回,发小们只能在路上碰巧见到她打个招呼。
更何况这其中有的男孩女孩,家里已经开始给他们说亲了,自个都忙碌碌的,也没时间找白潋来了。
“哎。”白潋假装听不到白小姐这个称呼,听着怪别扭的,“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陈平安微微颔首,转身往带来的牛车走去。看着慢悠悠的老黄牛,他不禁皱起了眉——要是有马车就好了。
刚刚赶这牛车,自己也不熟悉,被这牛气得要命。坐着这个牛车,得多花多少时间。
白潋见有牛车坐,乐呵呵地摸了摸牛背——要是这头牛是她的就好了,得节省多少力气,地肯定被犁得又快又好。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牛车。
陈平安握住牛辔(pei),还没来得及扯一扯。白潋出声说,“我来吧。”
陈平安没听懂她说的意思,正发愣呢,白潋已经到了他身边,“我来赶车,你要不去休息吧?”
“辛苦白——白姑娘了。”陈平安对着要赶牛车的白潋,实在说不出小姐两个字了,转头坐到了后边去。
白潋不知他心里几个意思,但听到他换了称呼,自己心里舒服多了。
“驾!”她心软,没舍得真拿鞭子抽,只在空中轻轻一甩,这头大黄牛就乖乖迈步走起来。
她还没赶过牛车呢,托新夫子的福,总算体验了一会儿。
“哼哼哼——”白潋坐着牛车,感觉可真舒服,这一趟加强了她买头牛的决心。
两人出了村,在去桑麻镇的必经之路上。路上除了风景,也没什么好消遣的了。陈平安忍不住先开口,“白姑娘,你到桑麻镇去,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白潋奇怪他怎么明知故问,但还是回答道,“是,我们要去接新夫子回来。”
陈平安脑袋一疼,果然和他们说话,要直来直去才好,不然白潋是反应不过来的。他想问的是,接夫子这种事,他一个人去完全也可以,怎么平白无故地还要一个姑娘家跟着去,想不明白。
正在陈平安想怎么委婉地问出口时,白潋忍不住一笑,“或许是我上次和村老爷说了,想去镇上买点东西,他记着呢,就叫我跟你一块了。"
“啊、啊,原来如此。”
白潋没再说话,她和这个陈平安算不上一路人,有些东西,还是少说为好。
其实啊,村老爷是想给白潋寻一桩亲事,但对象却不是他,而是新来的夫子。
如果动了心,两人有缘的话,白潋也不用每天那么辛苦地下地种田了。
退一步讲,两人没有缘分,但经此一遭,日后也能搭上话,这新来的夫子念着白潋接过他的份上,有念一份人情在,不管人情多寡,有总是好的。
三则呢,白潋每天待在地里干得比牛还多,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累倒在地里,倒不如抓着这个机会去镇上到处走走散散心。
但村老爷自己也知道,如果那夫子真是青年才俊,估计是对于白潋不会有成亲的心思,毕竟两人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可奈何,在他眼中,白潋这娃娃就是哪儿都好!
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两人坐着牛车到了桑麻镇上。
眼下已是酉时,日头马上要落了,两人找到了信中说新夫子要住下的客栈,问了店小二,得知客栈里还没有一个姓伏的夫子入住后,便叮嘱了几句,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