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安不明白,血鸟为什么不攻击她和明栖?
是不是因为她与明栖在对视,彼此的力量汇聚成一条直线屏障,抵御住了地狱烈鸟的冲袭?!
不。她压制住呆脑子,切换到勉强不那么呆的脑子,冷静观察着。
没用到三秒钟,今安明白了。
她和明栖没有被攻击,是因为他俩都没正面对着窗户,也就没在血鸟们的攻击范围。
血鸟们不是满车厢的乱飞,而是像将火车当成了通过桥梁,左窗户飞进来的右窗户飞走,右窗户飞进来的左窗户飞走。左右两队交错飞过,在车厢内组成一块块红豆腐块。
今安一想明白,就想去救岁王爷和白魂,虽然他俩只剩下混合在一块的渣,但她仍抱有古怪的希望。
她可是见过断了脑袋的明栖,又生龙活虎地在她面前出现。
行动之前,今安先问明栖:“他俩还能活吗?”
他俩死了更好,明栖心想着,从容不迫道:“你别操心,这是他们离开的方式,不是他们死亡的停滞。他俩没事。”
耳边都是血鸟的喳喳声,明栖的声音不大,今安没听清楚,脑筋一转,便想当然地认为他说的是能救。
[牙牙火车]的车窗与现实的火车差不多,不是落地窗,而是悬在车墙上。
从地板到车窗底,大约是半米,这些是安全的位置,她要是匍匐在地上,大致能躲开血鸟的攻击。
能救,她想试着救,因为岁王爷和白魂莫名跟她熟悉,她隐隐觉得不能就这么放他们去死。
于是,她躲在隔墙,腰肢柔软地往下滑着,估摸着行动轨迹,准备去捞骨灰。
今安的脑子里想的什么,明栖只要想知道,就能知道。
他能想到她听不清他的话,一看她这反应,立即知道她准备干什么,急忙大喊:“你给我老实待着!”
这下今安听到了,害怕明栖大声骂她,身子一僵,维持着半躺不躺的姿势,不敢动弹,大眼珠子左转右转,闹不明白明栖在搞什么。
“老实待着!”明栖恶狠狠地说,伸出一根食指,威胁着点点她,似是她不听话,他就会用这根手指戳死她。
今安:“……”
好怕怕哦。
【哈哈哈,明哥一阳指,就问你怕不怕了。】
忽然,耳边一静,不见了血鸟的身影。
今安拐着脖子一看,看到两侧车窗外是一堵古树树干——如同是车窗,把血鸟挡住了。
“哇。”今安眼冒着金光,意识到有救了。
下一刻,火车越过树干,大批的血鸟再次出现。
趁着这点时间,同样看明白血鸟攻击范围的连春,当了救世主,大喊:“远离车窗!!”
一群侥幸逃脱了命,但没明白事情为何发生的乘客,快速拥堵到卧铺与车窗的间隔处,还有人直接瘫在地板上。
这一堆人不嫌热了,互相抱着。但都怕死,挨得再近,也不代表着亲密,都像蛆虫蠕动着:在外围的人拼命往内钻,在内的人则用劲推着在外的人。
刺啦——火车一个斜拐,几只血鸟偏了点方向,啄破了今安护在头前的袖子。薄薄的手背皮肉也被啄出一条血痕,流出窄窄的一股血。
“啊!”今安吃痛一喊,克制着身躯的抖动,睁大的眼往右上角翻着,望到前面不远是山洞。
完全有救了。
明栖错开注视她的眼,直直盯上她流血的手背,烦躁地动了动喉咙,勉强维持着冷静。
今安来这里,就是来当受气包,让他心疼的。
连春也看到了山洞,有一长截救世主般的隧道。
他焦躁又喜悦地大喊:“坚持住!快到山洞了,隧道相当于车窗,能够把这些鸟挡住。”
“一等钻进隧道,大家快点把车窗关上!一定要把车窗关上!”
连春声嘶力竭地喊:“听到的兄弟姐妹喊个话!”
“明白!”
“知道了!”诸多的乘客响应。
连春屏气凝神,把在窗户边。他身后拥堵了一堆乘客。
一些人在推搡中站不直,隐隐要倒下。在边上的一个老人,首先受到冲击,不受控制地往后仰,身边人抓他,却只抓到他的一条断手。
“死了!不对!人又死了!”
人群乱了,争着吵着哀鸣着,丑恶的心性被诱出,他们最主要做的事不是保全自己,而改成先让对方死了!
人都死得干净了,地方自然会被腾出来!
咚咚咚!人最精通的是使用与生俱来的双手,推推推,再推!
妈妈保护不住孩子,丈夫保护不住妻子,NPC和玩家都成为被丑陋的人性支配的玩具,被献祭般送入血鸟的嘴里。
“哈哈哈……”人在笑了,畅快的叫声,盖住了鸟叫声。
【靠,打起来了,真刺激。】
【鸟儿们有的吃的。】
连春也被推挤着,他的小手提箱不知道掉哪里去了,低头找了半天,除了一对对拳头,连小手提箱的一根毛都没找到。
他又被推,他不是好惹的,反身给一个推他的人一肘子,没想到还有打配合的,左边也来个人推他。
“哎哎哎……”他站不稳,喊着往前跳了几步,骤然钻进一个熟悉味道的怀抱,鼻子被对方的胸膛撞得酸疼。
抬头一看,嚯,还位真是熟悉的恶心人。
他撞到的这个男人,是他之前的朋友,现今的敌人——周铭。
【小周与春天撞了个满怀。】
【不是冤家不聚头,我就想这二位什么时候撞到。】
周铭跟连春一样年纪,也跟连春上同一所大学,还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但目前的关系极差。谁要是死了,首先怀疑的就是对方。
周铭比连春气质沉稳,他是半个维吾尔族,高鼻深目,黑发黑眸,睫毛浓卷,眼神深邃,又有汉人的大气柔和。
他穿了一身的黑,戴着一顶黑线帽,垂在耳朵的黑发略卷,帅气且干练。男大的清爽,好像他做什么都不会油腻,给人的第一感觉不差。
但连春最知道,周铭这人心狠手辣,阴险歹毒,还是个爱告状的两面派,在家装乖乖男,离了家比谁都坏。
“你离我远点。”周铭憎恶地对连春说。说着,他动起了手,仗着比连春高一个头多,长手臂揪起连春的后脖领子,把他往自己身外拉。
可周遭人多,犹如几堵墙壁,周铭就算把胳膊挥断,也甩不开牛皮糖似的连春。
连春反而不想这么离开了,他双手扒拉着周铭的腰,脸往前抵,愤愤地在周铭心口蹭了块口红印,扬起笑容问:“是这么远吗?大少爷。”
“恶心!”周铭像看到了什么无法忍受的脏东西,瞳孔微缩,汗毛竖起,又惊又惧。
连春的心痛得爽,玩弄人地说:“你就只会说恶心,周大少爷,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没劲啊。”
周铭太阳穴的青筋直跳,紧紧攥了拳头。
连春也不服气地挑起被蹭花的红唇,舌尖故意探出。
几乎是同时,连春和周铭打了起来。
周铭按住他的脑袋,推他入血鸟堆,他也推周铭。
年轻人打架毫不顾忌,生死都置之度外。如两条凶狗,互咬互着吠。
“傻逼,不想见老子,你别跟着我啊!”
“死娘炮,我先上的车,要跟也是你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