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屋漏偏逢连夜雨啊,竟然遇上他们。”船夫面如死灰,又只敢用低若蚊呐的声音说,“我这一年又白干了。”
此时除船夫,船上其他人都没有举动,倒是孤舟漂在海上的王志乾率先反应过来。
王志乾对着就九蛇飞天灵帆拱了拱手,态度谦卑:“天黑路暗,我等不知道已经过了南寮海界线,还以为在朝云,实在抱歉,这头骨珊瑚鳐理应归还南寮巡海司。”
风无行计算了一下时间,若是没有错,现在应该还没有过海辖线,不过南寮素来不讲理,他们说过了就是过了,朝云的巡海司眼下不在,也没有地方说理去。
“笑话,骨珊瑚鳐可是你们的赃证。”随着尖细嗓音的再次响起,一个身穿深绛色圆领袍,四十多岁男子下颌高高仰起,露出不明显的喉结,“尔等如此猖狂,藐视南寮国的律令,来啊,抓了他们。”
张婪身后探出来两道纤细的少年身影,他们手中握剑,同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群蝼蚁。
“等等。”王志乾纠结的从皮衣里找到一个大葫芦,往九头飞天灵帆上一扔,“我们还有些先前在朝云海域抓的……”
但他的话立刻被打断。
“胡说!朝云海域并无骨珊瑚鳐。”张婪抬手接下葫芦,往里头看了眼,嫌弃的撇了撇嘴,“念在你肯主动交出其他脏货,咱家就从轻发落,你们,每人上交五个上品灵石罚款。”
“这这……”王志乾面如土色,为了准备捕猎装备,他已经外借不少债务,就等着猎几头海怪能卖个好价钱,一部分拿去偿还,一部分拿回家给媳妇,兜里哪还有五个上品灵石?
“真是一群匪徒。”船夫鼻子皱了皱,小声嘀咕。
在茫茫大海上,官与匪有时候并无差别,苦的都是他们这些讨生活的,风里来雨里去,对谁都哈腰,碰上谁,谁都能往自个儿身上踩一脚。
风无行不担心他们要钱,反倒是注意起另外一件事,正犹豫要不要自己站到樊狰面前。
其实对方未必能认出自己来。
还没等他作出决定,张婪扫视的目光突然就定在樊狰身上,霎时双瞳绽放出贪婪的光彩。
见张婪已经发现樊狰,风无行亦不再犹豫,干脆袖手旁观起来。
呵,一个抬手就控制住迷茫腐蛸的男人,自己刚才到底在犹豫什么,着实咸吃萝卜淡操心。
从九头灵帆上降落下来一道金属长梯,直接镶嵌在商船船舷,悬之又悬的停在顺福符文之上,没有将其破坏。
船夫暗暗抹了把汗,这种东西,不是光靠钱就能弄好,还得能找到靠谱的高人。
张婪腰间的羊脂玉随着那轻快的步伐摇晃,云锦靴踏上破旧的商船,他越过三名大汉,直接来到樊狰面前,肿着眼泡的双目直勾勾盯着樊狰的脸颊。
“嘿嘿。”张婪露出两排黄牙,四十多年深宫岁月侵蚀出的笑容中透着阴刻,“小公子怕是误入贼船,走,咱家这就送你回家去。”
说着,张婪伸出手就要去拉樊狰的手腕。
风无行悄无声息的后退一步,满眼的幸灾乐祸——嘿,活阎王,你也有今天。
下一秒。
“啪!”
一个脆响的巴掌打在张婪的脸上,刮下来一层黏腻的白粉。
打巴掌呀?可以点儿都不像活阎王的作风呐,不是该把人直接变成傀儡嘛?
风无行笑呵呵的想着,就感觉自己的手上火辣辣的,有什么东西黏糊糊的。
风无行疑惑垂落目光,惊讶的看见自己手指腹粘着白粉末。
嗯?
可我分明站着,动都没有动啊。
刚才甩在张婪脸上那巴掌,怎么可能是我打的呢?
风无行看着与自己面对面,近在咫尺的太监张婪,猛地意识到什么,脸上表情狠狠抽了一下。
“嘤嘤,你想护着你爹怎么不自己来?拿我当挡箭牌算什么?”风无行气得脱口而出。
张婪回过神,怒意冲上脸,可当他看清楚打自己的人的样貌时,脸刷地一百,抬起手,指着风无行,宽阔袖摆直抖,如同真的看见鬼。
“你!你!红风鬼!快来人啊!”
两道人影鹰隼般从九头灵帆跃起,踏着长梯俯冲向风无行。
风无行向后一退,后背抵着温热的胸膛,从对方的胸腔传来轻微震颤。
“是我。”
“什么?”风无行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身后的人说的啥意思,就感觉到地面翻转九十度,自己的脸朝着海水扎去,双手下意识就抓紧了船弦。
“快,都抓紧船舷!”船夫竭力嘶吼的声音旋即传入他的耳内,“海龙王翻身啦!”
海龙王翻身!
就在刚才,海面突然旋转出一个深入地狱般的漩涡,整片大海都沸腾起来,水柱喷射,巨浪翻天。
船身在大海上翻滚,瓜果箩筐倾泻入海,可奇怪的是,无论浪花怎么砸,破旧的商船始终能重新浮回海面。
从灵帆下来的两少年看着张婪落入海中,被不知是何的海怪一口吞掉,顿时吓得双臂一撑,疾步倒退回去,灵帆迅速攀升向上,避开海上翻起的巨浪。
孤零零飘在海中的王志乾就没这运气,刷然被一个浪花卷起十丈高,猛地往下一砸。
小船霎时四分五裂。
“王兄!”风无行腰间的小葫芦与船弦碰撞出脆响,把心一横,他撒开手,顺势落入海中。
就着海水冲刷的势,风无行十分好运的没有遇到海怪,不断的靠近已经昏迷的王志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