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沉沦,因为多一秒犹豫,情意就会疯长。
在决定决赛出场顺序的对战中,迹部以极其屈辱的方式得到了出场的名额。
“开什么玩笑?”他在球场上大声喊道,“不惜让我背负着耻辱也要结束这场没有胜负的比赛吗?”
这不是他要的胜利,这更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
他要在正面交锋中赢得所有人的认可,而不是被屈辱得施舍。
接受不了这样滑稽的转折,他无视了众人的阻拦,一意孤行奔向了墨尔本机场。
可昔日的伙伴们拦在了他的身前,苦口婆心地劝着他。
自尊就这么重要吗?他死死攥着拳头,浑身紧绷着,在尊严和信念之间来回挣扎。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声音低沉而有力。
“只要是为了网球,无论怎样的屈辱我都会去面对,这就是身为帝王的觉悟。”
他转身走向了来时的路,却在光影流转间看见了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迹部猛地停下脚步,眼睛紧盯着那个方向,但那人在推搡的人群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让迹部怀疑是错觉。
但那不是错觉,他几乎可以笃定,那就是幸村。
嘴角扬起一个极轻的弧度,他在身后众人莫名其妙的眼神里自言自语起来。
“原来你也这么担心我。”
“放心,你托付给我的胜利,本大爷一定亲手捧回来。”
决赛当日清晨,迹部站在顶楼露台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把我叫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母亲——”
迹部瑛子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她一袭飒爽的长裙,手里拿着网球拍,带着探究的神色看向自己的儿子。
“你的事我已经从迈克尔那里听说了。你明年不打算去英国留学了?”
迹部景吾不语,接过母亲手中的球拍,神色凝重。
母亲继续说:“你选择继续留在日本打球,甚至不惜放弃英国留学、舍弃家庭?”
锋利的眉眼紧紧蹙起,他在母亲不急不缓的质问下攥紧了拳头。这个决定是沉重的、艰难的,甚至带着反抗的意味。
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身为家族继承人的担当。
“我会继续打网球,但也并不打算舍弃家庭。对我来说,这两样都是无比重要的东西。”他下定了决心,望向自己的母亲。
迹部瑛子早就料到了这番回答,却仍故意试探:“选择全部比选择其中一个更加艰难。这点你知道吗?”
迹部景吾坚定地答道:“知道。这就是我的觉悟。”
母亲欣慰一笑,眼里饱含对长子的赞扬。
她潇洒离去时对迹部微笑着说:“能得到全部的人只有为数不多的天选之人。景吾,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到。”
“你做了一个很不错的决定!”
母亲的认可为迹部竖起了坚不可摧的后盾,他心中注入了一往无前的勇气,手中紧握着母亲刚刚交给他的球拍,眼神沉静而锋利,仿佛能穿透薄雾看见远方战场的硝烟。
看着母亲即将远去的身影,迹部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
他快步追了上去,急切地叫住了她。
“母亲,还有件事!”
迹部瑛子回头,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难得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看着这个给予自己鼓励的最亲密的人,他深吸一口气,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开了口。
“我喜欢上一个人。”
他说得不重,却字字清晰,不容回避。
那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也不是寻求支持的倾诉。他说得极为认真,像在宣布一件早已思考许久、并愿意承担一切后果的决定。
迹部瑛子微微睁大了眼睛,却并没有如他想象中惊讶或追问。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得像一口望不见底的井,里面藏着太多她年轻时的共鸣。
她轻轻一笑,那笑意没有嘲弄,也没有担忧,而是一种无声的理解。
“你果然长大了,景吾。”
“如果你认定了,就去追!”她声音不大,却一如既往地清晰干脆,“不要害怕受伤,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是一次冒险。”
说罢,她不再回头,转身离去的背影潇洒利落。
迹部低头看着手中的球拍,像握住了某个承诺。
那份喜欢,是他决心留下来的理由之一。
风轻轻吹过露台,他转身,走向属于他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