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风长舒了口气,差点软到在地上。
她现在真的怕了贺凤臣了。
这少年平日里规行矩步,举止有礼,可遇上修炼,便又好似将男女大防忘了一干二净,纯白如野兽。
担忧隔壁屋里的方梦白,阿风强提起精神,也为缓解尴尬,
“贺公子……阿白……”
在贺凤臣视线下,阿风讷讷改口,“方先生如何了,我想去瞧瞧他。”
贺凤臣:“他不会见你。”
“为什么?”阿风急了眼。
贺凤臣顿了一会儿,轻轻叹息:“……阿风,你为何认为我会让他见你?”
阿风一愣。
少年神色淡漠如雪,洁白发带伴随漆黑长发在风中飞扬。
眉眼昳丽,惊心动魄。
她这才缓缓意识到。
眼前这个漂亮得过分的少年,是与她共争一夫的情敌。
贺凤臣说完,似乎是自觉没了修炼的正事,两人之间已经没有说话的必要。
亦或者为了打消她的奢望,转身又跨入了隔壁芥子屋。
他在方梦白屋里待了一整天都未出来。
实际上,在二人结束修炼之后没多久,方梦白便醒了。
“我……”青年皱着眉,缓缓支起身子,乌发蜿蜒而下,拢着薄白容额。
贺凤臣:“醒了?”他主动为他倒了杯茶水。
神情是与阿风相处是全然不同的温柔。
方梦白抬起眼,目光凝视贺凤臣:“你……”
贺凤臣秀目垂睫,淡淡说:“既已签下和离书,便收拾好你的心思。”
闻他如此轻描淡写。
方梦白倒吸了口气,遽然回想起昏迷前那一幕幕。恨他冷酷刻毒,逼他们夫妻分离。
他默默掐紧掌心被褥,面色微愠。
贺凤臣已端了茶,坐到他床边,方梦白闻到他袖口檀香。
二人此时距离极近,近到
他承认,在这一刻,他的确是爆发出了一线杀意的。
他下意识摸上袖中那把短剑。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不加掩饰。
贺凤臣看出了他的杀意,道:“你不会。”
方梦白一怔,觉得好笑。他凭什么觉得他不会。
贺凤臣竟转身,放回茶盏,从桌上古琴之中掣出一把长剑。
剑光如雪,剑身薄如蝉翼。
他将剑交给他,“你大可动手一试。”
方梦白提着剑,顿了一刹,在这一刻他的确想要刺入眼前之人的心脏。
可也就在这时,另一股强烈的情绪如山洪倾泻一般席卷了他的心扉。
仿佛是刻在血脉里的禁忌,禁止着彼此残杀。
他不服气,指尖颤抖,同这股力量负隅顽抗,渐渐浑身也都发抖。
方梦白抬起眼,抬起眼,对上贺凤臣的双眼。
无波无澜,一派了然于胸的鲜明。
他早预见。
方梦白冷冷抿唇,惊怒交加间,双颊被逼出一团冷淡的嫣红,深吸一口气,放下剑,“我打不过你。”
“你是仙人,高高在上,仙人老爷我们死,我们便死,要我们活,我们便活,我等不过你们足下草芥,手中提线木偶。”
贺凤臣没否认,只道,“你便是不后悔,今日也不会杀我。”
方梦白怒道,“你便如此自信吗?”
贺凤臣道:“你打不过我。”
方梦白深深吸气:“……”这对男人而言的确是奇耻大辱。
贺凤臣却又道:“若是从前的你,我不是你的对手。可如今你记忆尽失,拿什么对付我?”
从前的他,他不是对手?方梦白微微一怔。
贺凤臣忽道:“那个孩子……阿风……”
方梦白回神泠然道:“阿风也是你能叫的吗?”
“你喜欢她。”贺凤臣说这话时,就像说出个无关紧要的事,除却眼神微暗一点,瞧不出什么异常。
“我没骗你,三宗之战一触即发,除了我,南辰派的人也在找你。
“阿风,你想保护那孩子。便要先恢复记忆。”
贺凤臣深深看他一眼,接过剑,摁下琴身机括,锵地又插入其中,“方梦白,回来罢,变回那个我敬仰的丹青剑。”
贺凤臣说完,便不再多言,自顾自到桌前铺纸研磨,不知道在写什么。
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令方梦白愕然之间,转瞬又气闷。
他是个谨慎性子,方才是一时激愤,与他本性相去甚远。
如今想明白了,倒也知道等闲不能轻易招惹他。
无非百忍成金,唾面自干。
一时之间,二人不言不语,竟也有几分平宁。
过了一会儿,方梦白抬起眼,试探着提出要去看阿风。
果不其然,被贺凤臣拒绝。
“不可。”
方梦白皱眉:“为什么?”
贺凤臣淡淡翻过一页,仍是那个理由,“你是我之夫婿,我不会再让你见她。”
方梦白气苦:“你总该让我知晓她无恙!”
贺凤臣:“她很好,今日在同我修道。”
少年面色沉静如水,油盐不进。
方梦白试了几次,劝不动他,终是无奈抿了唇角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