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孩子们会受不住的。”
薄大学士府被下旨诛五族,这点温初瑶是不知道的。
但勾搭逆贼实属叛国,全家被抓入牢中没有就地屠杀已经是开恩,作为一国公主,温初瑶并未觉得不妥。
她冷笑一声,“你既有这通天的本事杀上来,怎的不去牢里把人都给救出来?”
“你心疼你的孩子,父亲,姬妾们,又何曾心疼过我?”
“我父皇皇兄又何辜被你身旁的逆贼斩首?!你既要洗刷罪名,那你先把卢久辛杀了再与我说话!”
极尽崩溃的嗓音带着哭腔与愤怒,字字句句都让盛祈年悲愤心疼。
“可他会保全你和我们的孩子!!”薄遇也扬声大喊。
摄政王与卢久辛的大战一触即发,两虎相争,战争要持续多久,汴京要乱多久,起码是要以年来计算的。
与其日日活在惶恐之下,倒不如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在安稳和谐之地重新生活。
卢久辛许诺永远不会对他们一家下手,而摄政王既为温初瑶的皇叔,也断断不会伤害她。
十年夫妻,自幼心有灵犀,薄遇也认为,他的瑶瑶一定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痛苦和仇恨都是可以成为过去,只有平平安安地活着,才是最最重要的。
即便她现在短暂的不理解也不要紧,薄遇也相信,她始终会明白的。
“瑶瑶,想想我们的家。你已经失去你的母家了,我和孩子们你也打算失去么?”
凛凛寒风肆虐,薄遇也以为,他的话大抵能融化些温初瑶脸上的冰霜。
太天真了。
事实是,不仅产生不了半分暖意,甚至还将她那已经死透了的心扔进了冰湖中,缓缓沉入深渊。
“你与卢久辛站在一起的那刻起,便不再是我的夫君。还有,他们都只是你的孩子,与我非亲非故,有何干系?”
非亲非故,有何干系。
多年的情分,在这一刻好似化作一缕薄烟,渐渐在两人中间升腾起一堵无法靠近的墙。
或许在温初瑶的心里,这堵墙早就有了。
在她亲眼看见薄遇也与其他女人厮混的时候,在她眼睁睁地看见蓝氏入府的时候,在她听见蓝氏有孕的时候,都在无形之间削弱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而现如今,更是隔着一条条鲜血淋漓的性命。
薄遇也无辜与否,从来都并不重要。
只是他不理解,太幼稚罢了。
“滚吧。”
温初瑶抹了一把雪腮上的雪花与热泪,盛祈年的血被她带到了双颊,芙蕖玉面更为悲戚苍凉。
“有多远滚多远。”
但愿此生此世,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相见。
“瑶瑶......”
薄遇也不肯放弃。
他明白她的悲痛,知道她一时之间会接受不了。
但他愿意等,等她想通,等她回心转意。
一旁的卢久辛可看不得薄遇也如此卑微地求和无果,他轻嗤了一声,向前拍拍他的肩。
“公主不领情便罢,女人而已,遍地都是,总有遇也兄更喜欢的。”
薄遇也轻轻动了动肩膀甩开他的手,眉眼寡淡,嗓音冷冷,“瑶瑶是我此生唯一的妻,无旁人能替代。”
“满口胡言!咳咳咳咳......”
曾几何时,他见蓝氏诞下长子,要抬她做平妻,是碍于驸马的身份于礼法不合才罢休。
但他与贴身小厮的讨论,温初瑶早就听见了。
在他心里,蓝氏也是妻。
此生唯一?
什么狗屁!!
“公主!”
盛祈年见状,果断放下长剑,两只手扶着她。
温初瑶激动地几乎喘不过来气,盛祈年满眼焦急,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宽慰。
如若兵力强盛,在薄遇也第一次喊她「瑶瑶」之时,盛祈年就该一剑封喉,取他狗命。
可驻守在此的侍卫现在只剩零星的三五个,而他们还剩至少几十人,如何能与之抗衡?
只能拼死,以保护公主为先。
“噗——”
猝尔,乌黑的血喷涌而出,黏稠滚烫地洒在了盛祈年的脖颈上。
她、她吐血了!!
男人震惊,颤抖着惊呼,“公主!!”
怀中的美人失去了所有意识,倒在了盛祈年的臂弯中。
仿佛被强行折断的山茶花,瞬间不见任何生机。
“瑶瑶!!”
薄遇也同样吓得不轻,脸色煞白,薄唇毫无血色。
他抬腿要冲向她,却被卢久辛轻而易举地将他控制在原地。
“不好了,不好了主公!!”
“摄政王带兵来到山脚下了,快撤吧主公!!”
此次卢久辛带兵前来只是为了把公主带走,并未打算与摄政王开战。而且已经有一半人马损失在盛祈年的手里,此时硬碰硬绝非良策。
“遇也兄,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说着,他让人把薄遇也扛了起来,即便他如何呼喊也不会将他放下。
琼花细碎纷纷而落,凉风萧瑟,兵荒马乱。
无论任何事物,盛祈年看不见,听不见。
他只知道单薄如柳枝的她没了生气,嘴角不断地涌着血,染红了她如冰清玉洁般的肌肤。
“公主,公主...不要,不要这样......”
滚烫的泪珠滴在了温初瑶的眼角,混着她自己的泪水、雪花与血滴滑落,印在了一地的寒酥上。
盛祈年失控地将她紧紧揉在怀中,不许她的体温降下去分毫,声音暗哑发颤,好比被万箭穿心。
“瑶瑶,不要有事,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