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口谕依旧是庆宁郡主传到漪园的,距离上次进宫过去了好些天,这几日,陶沅音鲜少出门,待在园里不是练功夫便是看兵书。
“圣上口谕,镇边陶泉章大将军之女陶沅音拳拳忠心,命其不日赴边,报效国家。”
庆宁郡主扶起跪地听谕的陶沅音,“这是明面的上的话,还有些话娘娘让我转告与你。”
说着又从袖里拿出一封信,“娘娘的意思是先不广而告之了,你到了北境大营直接去找大将军把信给他就可以了,他们会对你作安排,还有便是一路尽量低调隐藏行踪,出其不意攻敌不备说不定会有别样的效果,敌人不知道你的存在也就没有应对你之法了。”
“女子参军是稀奇事,待他日取得功绩也就自然无人不知了,此去北境终归是女子,在男人堆里过活难免会受委屈,你要有心理准备。”光想想都能知道那样的处境会是多艰难,郡主身为女子,自然替新交的朋友担心,不过想到北境原本就是她长大的地方,又松了气,“战场艰难,不过陶将军还有你的母亲哥嫂都在,也算了团聚了,这说一说你去北境是好事了呢。”
陶沅音也笑,这些日,她无时无刻不在等这道口谕下来,心中最大的感触便是高兴,“能去北境一直都是好事,虽说是因为战事而去,陶家在保卫疆域家国上定用尽全力。”
“这一去,你再回京城的可能就下了,圣上放你离开京城,一方面是你的请求,另一方面是他看到了陶将军对朝廷的忠心,相信将军府的赤诚。”庆宁想了想还是说出这番话,娘娘没有对她明说这番话,但有暗示之意,“沅音,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陶沅音愕然,但到底不是没有经历朝廷政治,瞬间明白郡主的话中之意了,“明白,我和将军府都不会辜负圣上和娘娘的信任和拔擢,还请郡主替我向娘娘道谢。”
除了这层,陶沅音心中更是明白,眼下大夏受南北夹击之势,虽说圣上已经为眼下的局势作了很久的准备,但战场变化瞬势,他需要将军府,此时应了自己的请求能换来将军府的的安心和倾力护国,是忌惮和信任同时存在。
她不在意,离开京城是她所求,和为朝廷为百姓尽自己的力两不相碍,自己没必要纠结于此,他相信父母兄嫂更加明白。
离开京城前还有几日,陶沅音几乎都待在了集粹阁和济养院,不为做活,只是简简单单和春樱待在一方空间,说说话聊聊天喝喝茶。没有明确知道能走前,没有感觉,如今再回头竟有些不舍,不舍好友,不舍自己开的铺子。
霍春樱虽不舍得但知道好友在京城的几年过得艰辛,回北地陈县未尝不是好事,“你走了我连个说知心话的伴都没有了,以后只能给你写信了,你一定不能忘了我!”
气氛染上分离的味道,陶沅音瞳仁闪一闪,起了坏心思,一本正经说道:“怎么了,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陈家侍郎不和你贴心知心么?那我走前得去好好交待他几句!”
这强调一下把粗线条的霍春樱说懵了,好端端的怎么说到陈玄如哪儿去了,嗔怪,“沅音,你学坏了,要不是你就在我面前,我定要怀疑你是假的了!”
说罢,二人大笑,分离的话题也便不说了。
说回到原话,挤出笑容,“济养院就交给你了,集粹阁那边金叔掌管,有事要你多照应,还有漪园。”
“放心放心,你就好好的认认真真的追求你想要的,记得替我向伯父伯母问号。铺子有我和金叔陆叔,包管蒸蒸日上多扶贫弱多挣银钱,漪园我也会经常差人去打扫照看,一定保持现今的模样,等你哪天想回来看看了住得舒心。”
忍住眼眶的泪意,陶沅音歪过身体张手抱住春樱,抿唇低语,“嗯嗯,我知道,我们都好好的生活,顺畅自在。”
霍春樱只以为陶沅音是回陈县和父母亲人团聚,想着哪天还会回京城。陶沅音没有过细解释,上意低调,只能日后有机会再解释。
临行前,诸事安排妥当,便只剩一件事没了了。
陶沅音一直认为自己是爱憎分明之人,囿于京城的这几年,一度让她觉得自己卑微到软弱可欺,直到她坚定了离开的决定后,从前被藏起被压制住的脾性和心气才被唤醒。
当松月报消息说袁淑婉疯了的时候,她起初不信,做了那么多坏事的人会疯吗。
“世子妃这样子多久了?找大夫看过了吗?”徒手抓食,脸面衣服俱是,全然不是闺阁礼仪从不失态的世子妃,陶沅音问唯一还在满芳庭的丫鬟小霜,扫了眼屋内庭外,“还有其他人呢?”
“已经一个多月了,找了很多大夫看过,宫里的太医也看过,都说没得治,王妃把下人都派走了,只留我照顾王妃。”小霜说些抽泣,要不是她磕头跪求,只怕王妃会让她的小姐在这庭院自生自灭。
王妃袁氏的意图明显,陶沅音虽有不忍,但此人的因果她不想干涉,而是问小霜:“湘儿呢?”
“小姐发病后,王妃带走小小姐养在了宁寿堂。”
听此,陶沅音没说什么,魏湘儿到底是镇安王府的唯一孙辈,王妃袁氏再看不上,也会看在已逝世子的份上给予湘儿锦衣玉食,何况还有魏令简,她记得他对湘儿关心疼爱得紧的。
转头看向面前曾经装柔弱手狠心毒的袁淑婉时,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眼神空洞,她的心底除了恨意,还有一股悲凉,不择手段也要抓紧权势富贵的人如今连句完整话语都无法说出如同三岁孩童一般,说出的话也是风言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