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毫无准备的余长乐直接愣上了一会儿,不过一瞬,小姑娘便喜上眉梢,扬起的唇角好似春意绽放,明亮的眸子里宛若沾染了刚下的杏花雨,正层层漾开波纹。
“阿楿姐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一激动,就有些磕巴,忙不迭凑过去,脸上的笑意是怎么样也止不住,“昨日说好要来找你的,但被一些琐事耽搁到现在,我打算晚些再去给你送饼子来着…”
池楿正好将几封撰写完的书信折叠好整整齐齐摆放至桌上,她今日过来是把这些东西交至村长,也是没料到会在这看见余长乐,听对方这么说,她温声道,“无妨,不过你怎么会在此处?”
“这小妮子说找我有事!”吴瑜把鱼放进木桶里,乐呵呵走过来替余长乐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满脸笑意让二人坐下,又去倒了两杯热茶过来,这才继续道,“说说吧阿乐,你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我……”
余长乐努力整理着思绪,可支支吾吾半天又不知从何说起,兴许是池楿在旁边,让她不自觉紧张起来,但摆摊这事昨日已和对方说明,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踟蹰了一会儿,余长乐总算是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村长为人公正,待池楿很好,后来她与阿楿姐姐走近后,便也时常与村长打交道,一来二去,就这么熟络了。
“村长,您看这事可行么?”余长乐问的小心,心中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让人给自己托底,确实有些麻烦。
吴瑜没有说话,只呷了一口热茶,看不出什么表情。
方才这孩子的事她也听明白了,意思是她现在自个儿在摆摊做生意,但除了母亲家里其余人并不知情。
而赚的银钱有随时被拿走的风险,所以想让自己给她托底,万一被发现就说是在给自己打工而已,如此这钱刘家人就不好拿走了。
余长乐家里的情况,吴瑜多多少少也是知晓的,自从刘老二去世后,这娘俩就过着非常人的苦日子,早些年余梅还跑来跟自己哭诉过,但吴瑜也没别的什么办法,顶多口头去说理了几次,但始终于事无补。
如今余长乐打得什么主意她也能猜到一二,若没记错,这小姑娘明年应该就成年了,律法从去年开始推行新规,成年女子也可单独买地分家,但买地的价格自然是不便宜的。
吴瑜猜想这小丫头存钱应当就是在为分家做准备,所以才会惧怕赚的银子被夺走,毕竟尚未分家前,所有银钱上缴长辈也是在情理之中。
思及此,她视线扫过正满脸期待的余长乐以及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池楿,霎时间,吴瑜脑子里突然迸发出来一个念头。
其实她一直都很担心池楿这孩子,她晓得这女娃不过几岁时就失去了双亲,吴瑜还记得当时的她红着眼眶,表情倔强,对着母亲的尸体愣是没有掉一滴眼泪。
如此坚强又惹人怜爱,后来又被无休止的谣言所迫导致一直深居简出,几乎是不太与人打交道了,就连出门去街上大部分时间都会戴着纱笠遮挡。
虽说池楿态度淡然看似不放在心上,但从行为举止来看终归是影响到了她。吴瑜瞧着心疼,毕竟自己与她母亲颇有交情,并且吴瑜膝下无子女,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几乎都将池楿当做半个女儿看待。
吴瑜属于翠林村第三代村长,这村子历史并不悠久,最开始是各方灾民从四面八方逃难而来组建而成,而后一堆人渐渐在此处安家,又因此地树木繁多,故而叫翠林村。
池楿一家人是从上代村长管辖下加入此村的,那个时候还是动荡时期,对于收留新民并不严谨,若放到现在,有人要是想在其它地方扎根,光是改户籍就相当麻烦。
所以吴瑜那个时候便与池楿的母亲熟络了起来,二人年纪相仿,共同话题不少,当时池楿还在肚子里,过了一年才呱呱坠地。
老村长过世后,吴瑜就接手了翠林村的管理,不少人不服气,觉得她不过一介女流怎配当大家的领头人,但吴瑜不仅能力出色,力气也大,一般人还真不比不过,久而久之,倒也没什么人再说闲话。
只是没想到,她上任没多久,池楿双亲就病逝,吴瑜怜悯这个不过才几岁的女娃,于是就一直照拂着她。
如今池楿长大成人,到今年已有二十有一,吴瑜知她不愿婚嫁,但总是封闭自己不外出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是自己搭线给她找些活儿做,连个收入来源都没有。
于是吴瑜思索良久,最后轻叹一口气,沉吟道,“阿乐,要我帮你也不难,只是我有一个要求。”说到这吴瑜顿了顿,忽然又看向一直沉默着的池楿,“我想让阿楿同你一起去摆摊,你带着她多往外走动走动,到时收成稍微分些给她即可,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