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十分要紧,待微臣重新包扎好伤口,再煎服几剂退热的药,静养月余,陛下龙体定能康健无忧。”杜长康一板一眼地回答。
“先给陛下包扎吧。”
“诺。”
等处理好伤势,杜长康正要告退去煎药,却被虞惊鸿叫住了。
“杜太医,陛下的狂症是何原因?你可知道?”
杜长康返回,弓着身子答话:“陛下早年身中蛇毒,虽毒素祛除不少,可到底有些许残留,是以压迫头脑的经脉,日积月累便生了狂症。”
“蛇毒?”虞惊鸿愣住,“可为何从前不曾诊出来?”
当初萧执玄为她挡下毒蛇,她明明嘱托过太医好好诊治,这情况当时似乎并未提及。
“蛇毒精妙,若中毒之人身体强健,心无忧虑,或许残毒并无影响,可陛下忧思深重,常常夜难安寝,导致身体虚弱,加之头疾侵神,久了这残毒便开始牵连经脉,这才渐渐生了狂症。”
“本宫明白了。”虞惊鸿垂眸看着人事不省的萧执玄,心中五味杂陈,“这可有法子医治?”
“残毒祛除不难,但更要紧的是陛下的心病,若是心病不解,即便祛除残毒,依旧会发狂症。”
“心病?”虞惊鸿讶异地抬眸,俏丽的脸上满是疑惑,“他有何心病?”
“这……”杜长康迟疑,“这事情还是贵人亲自问陛下才是,微臣无法告知。”
虞惊鸿闻言不再看他,“知道了,本宫不为难你,下去吧。”
“谢贵人体恤。”杜长康再拜:“微臣告退。”
心病?你有什么心病呢?萧执玄?
得到你想要的皇位,你不开心吗?
没有人绊住你的腿脚,难道你不应该更加开怀吗?
为什么会有心病?
你的心病会是……我吗?
虞惊鸿合紧双眼,心里的烦闷无处可诉,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萧执玄,她反而气得牙痒痒,恨不能将他一锤子砸醒,捶死了更好,省的见了心烦。
可她抬起手,最后却只是轻轻落下去,指腹在他身上的缠着的绷带上轻轻地拂过,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不是恨意,不是怨愤,而是担忧和心疼。
明知道他不会回答,可虞惊鸿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音,“疼吗?”
她看着那些交错的伤痕,想到这些大大小小的口子都是自己划伤的,就恨不能干脆一剑将他捅死算了,省的她还要于心难安,还要觉得心痛。
自己都不知道爱惜自己,旁人谁还会理会你的死活呢?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当年的死会不会另有隐情?
你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是不是也有我的原因?
虞惊鸿不想去想,左右当年的事情萧执玄也算不得冤枉。可是当她垂眼看到他伤痕累累的躯体,又忍不住去想这些。
“阿娘……”一声嘤咛打断了虞惊鸿的思绪。
她靠近萧执玄的唇,萧执玄浅淡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灼的她耳廓红烫。
“对不起……阿娘……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
对不起杀了我?对不起背弃我?
还是说对不起没有永远做我的好儿子,反而被权势迷了心?
虞惊鸿想不明白,也不想再想,她只是觉得这个寝宫太小了,甚至连乾清宫都太小了。小的快要让她窒息,小的让她受不住,若是再呆在里头,只怕她真的要疯了。
所以她逃了,疯狂的跑出去,不知道跑出了多远,她才感觉到那股让人鼻酸的涩然才将将止住,不至于失态的落下泪来。
萧执玄!我到底有没有错怪你?
虞惊鸿扶住一旁的树干,因为奔跑,胸脯上下波动着,眼角悄然地落下一点清泪,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映出七彩流溢。
她仰着头看向明亮的日光,眼里是难得的迷惘。
虞惊鸿离开了,所以她没来的及听见萧执玄后面的呓语。
“对不起……阿娘……”
“要是我早一点就好了……若是我早一点赶到……”
“你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死?”
敞亮的日光透不进去黑沉阴暗的乾清宫,也照不进去萧执玄灰暗陈伤的心里。
他留下的泪水顺着眼角蜿蜒,在黑暗中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