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思绪过多,一夜都没休息好,此刻头脑发昏。薛蕴容打量了一下天色,大约刚过卯时,略坐了一会儿,她扶着额头起身向净房走去。她想,晨起洗浴一番或许能好一些,可头痛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净房内有动静。
她几乎是半闭着眼摸进了净房,刚一进去就被热气迷了眼,里面竟然有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屏风后的人似被突然的推门声惊住,匆忙披了件袍子便从屏风后走出。
许是行动匆匆,水迹并未擦干,几颗水珠从头发滴落,顺着越承昀脖颈滚落,沿着胸口起伏的肌理一路向下隐没在袍子中。他眼睛湿漉漉的像浸了水汽,见薛蕴容半懵地看着他,竟有些紧张。
“我……”他开口却不知要说什么,顿了顿,“净房我已收拾妥当。”
没有假借他人之手。
说完这话,他有意无意地理了理袍子,水迹随着动作很快便洇湿了一块布料,隐隐显出身体的轮廓。
但薛蕴容没有在意:“用完了就出去吧。”说罢,也没再多看他,径直越过他向屏风后走去。
努力装作不经意实际暗中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展现自己但惨遭失败的越承昀:……
*
刚过午时,日头正烈。本是留宿书院的日子,但崔蘅音从昨夜起便鼻塞头晕,身子不适到了极点。于是午时一过,便收拾东西告假回家了。
马车稳稳停靠在崔府门前,女使们得了消息迎上前来。崔蘅音刚踏入院中,便听见多了许多杂乱的鸟鸣声。她本就头晕难受,听见这些杂音更是烦躁不堪,扭头看向扶着自己的女使。
女使低下头,面色为难:“二公子近日迷上了养鸟。”随着她的眼神环视四周,崔蘅音这才发现,崔府的各个长廊下几乎都挂上了鸟笼,里面养着各类奇珍鸟宠,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崔蘅音几乎要气笑了。
她有两位兄长,大哥待人有礼、学识渊博,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崔氏公子,但他远赴华亭赴任,已有两年未归家。女使口中的“二公子”便是她的二哥崔茂,也是与她同岁的同胞兄长。崔茂不喜读书,捉猫逗狗倒是很有一套,靠着世家荫蔽混了个一官半职,实际上每天都混迹于风月玩乐场所。
崔氏也并非不管教,但崔茂软硬不吃。见他只是贪图享乐不着调,并非沉迷伤天害理之事,便也由着他去了。
平日里崔蘅音倒也无所谓,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那此起彼伏的鸟鸣声吵得她头疼。她二话不说,一把推开女使,怒气冲冲地向崔茂院中走去。
“崔茂!你养什么不行非要养鸟,养一只不行非要养这么多?吵得我不得清净,等大哥回来我定要狠狠告一状!”
她跨进院中,却未见一人,正要再喊,崔茂匆匆从书房拐了出来:“有贵客在,你小点声!”
崔蘅音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中年人:“什么贵客?”
却见崔茂得意洋洋:“贵客介绍的贵客,是精通豢养鸟宠的贵客!”
崔蘅音几乎用了自己毕生的涵养才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些鸟。
她忍了又忍,决定后退一步:“你在你院中养便是,何必弄得全府都挂满了鸟笼?我今日头疼得紧,不想与你吵,赶紧撤了还我一个清净。”
“不行,这可是我为阿母贺寿所备!”崔茂却破天荒的始终不让步,“大师说了……”
阿母明明最喜清净,又在嘴硬!
见崔蘅音怒意更甚,崔茂身后的中年人这才出来劝道:“现下收回去倒也无妨,既然崔小姐身体不适,我们可以择日再议。”
什么择日再议,古里古怪。
崔蘅音打量了那人一番,说是精通养鸟吹得天花乱坠,如此厉害怎么此前从未在禽羽肆见过这人。本欲再作观察,奈何实在头晕,只得咽下后半句,匆匆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崔茂见妹妹离去,松了口气,转身满脸歉意:“王大师,晚几日也不打紧吧?”
中年人连连摆手:“二公子言重了,某定能在崔夫人寿辰前将这些鸟儿训练完毕。”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崔茂这才安下心,连忙吩咐侍从待人前往客居歇息。
所有人都散去后,中年人脸上如面具般的假笑这才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