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立刻处理掉那两个女孩!”子爵夫人歇斯底里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威廉差点被她们害死!”
“冷静点,威廉已经好转了。”子爵的声音显得疲惫,“而且她们是阿米莉娅的女儿,我答应过——”
“阿米莉娅?那个下贱的洗衣妇?”子爵夫人发出一声刺耳的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收养她们!那个亚麻色头发的丫头简直和你书房抽屉里的画像一模一样!”
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接着是子爵压低的怒吼:“闭嘴!你是想让整个庄园都听见吗?”
格蕾丝后退几步,药汤在碗里微微晃动。
她想起蓓丽与众不同的亚麻色头发,想起子爵第一次见到她们时古怪着迷的表情,想起为什么偏偏是她们两个被从福利院数十个女孩中选中。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成形。
当她回到威廉的房间时,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格蕾丝轻轻放下药碗,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那个精致的银相框——里面是威廉和父母、姐妹的全家画像。
她拿起相框,第一次认真端详子爵的面容:高挺的鼻梁,略微下垂的眼角,还有那个独特的下巴线条……
相框从她手中滑落,撞在地毯上发出闷响。威廉被惊醒,困惑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
“怎么了?”他问,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格蕾丝弯腰捡起相框,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没什么,大人。”她把相框放回原处,“只是想起厨房还有些事。”
离开房间后,格蕾丝没有去厨房,而是端着烛台径直走向庄园走廊的东边,这条路尽头的最后一个房间是子爵大人的书房。
她轻轻推开了书房的大门,烛台的光照亮了书房的一小角,格蕾丝悄声走了进去。
她逐个拉开书房的抽屉,寻找着画像。直到在一个抽屉的底层,才翻到了刚刚子爵夫人口中所提到的画面。
将烛台移近,画像上的人清晰可见。
画中的年轻女子有着亚麻色的长发和温柔的微笑,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格蕾丝拿起细看,发现画框下方刻着一行小字:“致我亲爱的阿米莉娅与我们的小天使。”
翻转画框之时,画框出发沙沙的清响。格蕾丝敏锐地觉察到画框之内或许还藏有东西,她用指尖一点一点地摸过画框的边侧,直到摸到一条缝隙,再用力往内一卡,画框的隔层打开了。
一封信从隔层里掉了出来。信封上的火漆印已经开裂,但依稀还能辨认出子爵的纹章。
信纸在她手中沙沙作响,上面的字迹因年代久远而变得模糊,但依然可以辨认:“……我们的女儿今天满月了,她有着和你一般相似的美丽相貌……我已安排老约翰每周送钱去村口的红狮旅馆……请不要再试图联系我,艾米莉已经开始怀疑……”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格蕾丝迅速将信塞进衣襟,吹灭蜡烛躲到门后。脚步声在门外停留片刻,又渐渐远去。
她等心跳平复后,才悄悄溜出房间,但在走廊拐角处撞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威廉的妹妹,十六岁的玛格丽特小姐。
“你在这里做什么?”玛格丽特皱眉看着格蕾丝沾满灰尘的裙子,手中的烛台照亮了她精致的面容——那张与威廉相似却更加娇美的脸上没有一丝天花留下的痕迹。在瘟疫最严重的时候,子爵夫人带着女儿躲到了伦敦的宅邸。
格蕾丝低头行了个屈膝礼:“抱歉小姐,我走错路了。”
玛格丽特冷哼一声:“下等人就是下等人,连方向都分不清。”她抬起下巴,“我哥哥好些了吗?”
“威廉少爷已经退烧了,小姐。”
“母亲说你们这些贱民故意把病传给我们。”
玛格丽特的烛台突然向前倾斜,滚烫的蜡油滴在格蕾丝手背上,“是不是你那个死掉的妹妹干的?”
格蕾丝咬紧牙关没有出声。蜡油在她皮肤上凝固,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的怒火。
她抬头直视玛格丽特的眼睛:“蓓丽是在为小姐您捡柴火时染病的,您不记得了吗?”
“放肆!”
伊丽莎白扬起手,但格蕾丝比她更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两人在昏暗的走廊上僵持。
“您以为您全然受到父亲的宠爱吗?”格蕾丝压低声音,“还有您所做出的那些丑事……”
伊丽莎白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和恐惧:“你……你胡说些什么?”
格蕾丝松开手,后退一步:“没什么,小姐。只是觉得您可能会对您父亲的……收藏感兴趣。”
她转身离开时,听见伊丽莎白急促的脚步声向相反方向跑去,大概是去找她的母亲了。格蕾丝摸了摸怀中的信,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复仇的计划正在她心中逐渐完整,而威廉温和的绿眼睛和那些关于死亡的对话,此刻显得如此遥远而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