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渝扶额。
“它是坐火车还是坐飞机还是步行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东西已经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了。”
她说的有道理,钟心柔一边思考一边回道:“我本以为离开安水市就万事大吉了,结果……”
天不遂人愿,原来她根本就没有逃离。
“不过你也没必要太担心,”她反过来安慰王渝,说:“你奶奶不是给咱们寄了东西吗?就算没用,世界上那么多厉害的师傅,我就不信还没一个解决得了它了。”
被她的乐观感染,王渝有点绷不住。“该夸你乐观还是该骂你心大。”
“当然是夸我。”
犯不着,什么事都犯不着为它伤心难过担忧受怕。按理来说,这种好心态应该算个优点,但钟心柔似乎有点过于乐观了,乐观到连身体不适都能忽视。
放学回家发现沙发上有一个蜷缩着的蛹形物体时,王渝差点惊得跳起来。
“喂!你怎么了?”
走上前去,才发现是钟心柔。头发被冷汗粘在额头上,双手颤抖地捂着腹部,她这样子很难不让人被吓到。
“我……肚子、疼……”
一边的桌子上放着医生开的琥珀酸亚铁缓释片和一杯水,王渝不解地拿起来看了看,难道是副作用?可她明明记得这药很普通也很常见来着,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副作用?
眼看人已经痛到没法下地行走,王渝立马叫了救护车。
不知道除她之外有没有人因为这种原因被救护车拉走,总之钟心柔感觉一阵羞耻。天旋地转中,她意识模糊,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被抬来抬去,而王渝全程跟在身边各种跑来跑去。
“你吃这个药一直肚子疼吗?”
王渝的声音像从天边传来的。
“嗯,我查过了,是正常的。”
稍微有点反应确实是正常的没错。王渝语气像死了一样淡定:“你这是引发了妊娠反应。”
钟心柔躺着,神色平静,让王渝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表情才有了波动——像一个瓷器裂了,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
钟心柔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像个神经病一样四十五度仰头感叹命运弄人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孩子有病吧,想要的时候死活不来。
“行了,一分钱没要到还搭上几千块进去。”她苦笑道。
在病房休息了几个小时,钟心柔已经生龙活虎了,她们没离开医院,赶紧去预约了最快的人流。
“烦死了这骚扰电话。”在走廊等待时,一直有个陌生号码打进,王渝骂了一声,最终还是接了。
“喂?”
她没走远,只是背过了身,所以钟心柔明显看见她身体僵硬了一下。
“怎么了?”
王渝没有回答,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五分钟后,说了一声“我知道了”。她的表情很难看,问钟心柔:“出来的时候没拿手机,是吧?”
钟心柔这才摸了摸身上,确实没有。刚刚情况紧急,忘带手机,这很正常吧?
王渝眉间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像有跟虫子在里面钻肉。
千万别是什么不好的消息。钟心柔在心里默默祈祷。
“给我打电话的是一个叫朱小伟的人,自称是合人公司董事长助理,他要你去取消手术。”
然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除了这个,还会有更坏的消息吗?心脏落入谷底时,钟心柔很快意识到了关键之处:“他们怎么知道的?”
王渝沉默,但答案已经不言自明。一种被监视的恐惧感缓缓升起,钟心柔下意识四处张望,感觉身边围绕着无数摄像头,连她的内心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而自己根本不知他们身处何方。
“如果我非要做呢?”
不等王渝回答,刚刚帮她登记的护士就一路小跑来到身边,说:“不好意思,你的预约被取消了。”
钟心柔猛地转头:“为什么?”
护士也是打工人,她哪知道为什么,当然是上面怎么说她怎么传达了:“这个……要不您去问问主刀医生?”
医生的态度比刚刚会诊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抱歉抱歉……这个是主任下达的通知,要不我把主任联系方式给您?”
说再多抱歉有什么用?
“哪怕您去找院长都是没用的。”主任这样说到:“要不您再去别的医院试试?”
这一天钟心柔跑了四五家医院,是她一辈子看见笑脸最多的一天,也是听到拒绝最多的一天。
看到王渝叹气,钟心柔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没事儿的,大不了自己在家操作。”
她悲哀又可怜地看着她,显得钟心柔像个蠢蛋。“你觉得你买得到药吗?”
“我……”张家人可以提前和医院打点好关系,但是要从安水市过来飞机还得三小时呢,她从网上偷偷买药他们怎么阻止?反正没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死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