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往常下班的点，整理完需要带回去浏览的文件，唐南琛身心俱疲地回了家，陆淮北正在厨房准备晚饭。他走进房间，放下沉重的公文包，把木质的可折叠小书桌架到了床上，掏出厚厚的一沓资料堆在桌边，随后揉着后脖颈带着换洗衣物去浴室把澡洗了。

换好睡衣出来，陆淮北正好刚把饭菜端上了桌，唐南琛一边低头看着手机里同事发来的其他受害者家属朋友的笔录结果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饭，过了好一会儿愣是没夹过一筷子菜，光是机械地往嘴里送着白饭。陆淮北实在看不下去了，端过唐南琛的饭碗，给他放上几勺菜拌了拌，用汤勺?了一口，递到他嘴边，开口道：“张嘴，我喂你，啊——”

唐南琛还在麻木地往嘴里送筷子，没发觉自己夹了口空气送到嘴里，冷不丁地咬了一口筷子，听到陆淮北的话呆呆地张开了嘴，被喂了一大口饭菜。他嚼了两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绯红漫上耳尖，赶紧从陆淮北手里接过碗，口齿不清地说道：“窝，窝至己吃。”

“行，那你吃完再看。”陆淮北从善如流地放下了汤勺，指了指唐南琛的手机。

唐南琛咽下嘴里的饭菜，把手机息了屏，突然有些奇怪地问道：“我怎么感觉你声音变低了？”

陆淮北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没有，是你的错觉吧，你刚刚看手机看这么认真在看什么？”

“噢。最近又出案子了，多的不方便说，就是又要忙起来了。”唐南琛专心解决起晚饭，顺口回道。

他很快扒完了饭，想要把碗筷拿去厨房洗掉，却被陆淮北拦了下来，让他去忙自己的事。唐南琛有些过意不去地挠了挠头，毕竟陆淮北已经做了饭了，现在还要麻烦他善后，但是他确实很赶时间，便干脆地道了谢，溜回房间研究起了资料。

唐南琛把同事发来的消息记录在本子上，跟今天下午拿到的第一位受害者的信息比较着。从笔录来看，前两位位受害者的性格都不能说是温和，是那种容易因为一点不顺心的小事儿就和人吵起架来的性格，也都有过在医院与人发生争执的经历。但第三位受害者，也就是在工地附近被发现尸体的那位，无论是从父母还是朋友做的笔录来看，都是好脾气的类型，典型的乖乖女，也没听说过她做出医闹这样的事，她又是为什么会成为凶手的目标呢？

他圈出了对这个女生的性格描述，在旁边画下了一个问号，又补充到：与另外两名受害者不同，但不能完全确定。随后他放下了笔，身体向后一倒，靠在床背上望着天花板发起了呆，小声叹气道：“唉……共同点这条线又断了……不会真的是变态杀人狂随机作案吧……不行，明天还得去确认一下。”

“早点睡。”刚洗完澡还穿着浴袍的陆淮北靠在唐南琛的房门上，意味深长地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明白吗？”

不知道为何唐南琛总觉得对方在说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发生了一些变化，像是在给予他一些意义不明的暗示，希望他能够察觉到什么。但是他此时已经被满书桌的资料线索掏空了精力，实在没有多余的心神来细究这份微妙，他的思维深陷泥潭，又被迷雾笼罩，毫无方向，脑内无数的假设猜想化成杂乱无章的断线，没能为他指引方向，反而缠住了他的手脚，拽着他往更深处的黑暗沉落。

他有些呆滞地与陆淮北对视着，始终沉默不语，正当陆淮北想要走近查看时，他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缓缓闭上了双眼，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陆淮北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桌子收起来摆在一边后，帮他放平了身子，替他关了灯后顺手带上了房门。

路过客厅时，陆淮北余光瞥见被挂在阳台晾干的警服，脚步一顿，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回到卧室，在床边坐下，拿起床头柜上的挂坠，翻开盖子摩挲着，相片里穿着校服的唐南琛侧着头笑着，眼里有着独属于少年人的光。陆淮北沉默地注视着照片，用指腹轻轻蹭了蹭照片里唐南琛的脸，像是在回忆着过往时光，眼神在不自觉间温柔了许多，末了，他低声叹道：“原来你还是没有完全放下……罢了，让你在梦里圆一次梦又何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