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葵面色一变,从下往上一脚踹在了刺鲨下巴上,一声闷响,伴随着刺鲨周身铁链的沉重声响。
刺鲨摆正脑袋,对着海葵啐出一口血沫:“怎么不继续打了?”
“你在骗我对你出手,你想死。”海葵收回腿,退回安全线内,操作终端,“我偏不让你死。”
电流如毒蛇虫蚁,瞬间从项圈倾巢而出,顺着四肢攀附噬咬,又在紧扣骨骼的铁链间跳跃,刺鲨身体一僵,如同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按倒在地,两眼上翻,止不住地抽搐。
过往战无不胜的机械左臂成为身体的叛徒,为电流引路,痛苦战胜了理智,他的喉咙不受控制的发出“啊啊”的嘶叫,像被活活剥皮的野兽,链子在挣扎中不断碰撞,嘈杂得像在尖啸。
海葵停止了电击,笑道:“爽吗?和座头鲸的芯片应该滋味差不多吧?我还有几百种刑具没用在你身上。”
“……哇,玩这么大,你真恨我。”刺鲨虚弱地吹了声口哨,“哪有这么复杂,我只是想挑衅你,真的。要不是小丑鱼骗了我,你以为你能站着和我说话?”
“那是你蠢。”海葵忽然想到了什么,恶劣地笑道,“当时和你在一块儿的,那个机械师,还有那小孩,全对我投降了。她们可是说了不少你的坏话。刺鲨,你怎么到哪儿都不受待见?”
“是吗。”刺鲨愣了愣,笑道,“那很好啊。”
海葵自讨了个没趣:“座头鲸到底怎么养出你这样的蠢东西的?”
刺鲨的笑容黯淡了些。
杖毙能懂自保,他真觉得挺好的。
在剧烈的痛苦中,他一直在做梦,又或者在回忆,与座头鲸过往的点滴在他面前血淋淋摊开,他之前只是觉得座头鲸可能没那么喜欢他,但从未想过座头鲸会恨他。
如果恨他,又为什么要将他从角斗场救出来,许诺他会给他想要的一切呢?如果爱他视他如子,又为何要利用他,让他这么痛苦呢?
刺鲨想不明白,他的生命中不认识多少人,也没养过像自己一样麻烦的小孩。或许他真的蠢吧,才会让座头鲸厌弃他,他有很多疑惑,比如小丑鱼说得对不对,又或者座头鲸还会不会原谅自己,但这里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是小脑,但他的大脑也离他而去了。
他记得杖毙说过,世界上有的人是大树,有些人是藤蔓,杖毙和座头鲸都是树,和其他树厮杀争夺土地和阳光,往上枝叶遮天蔽日,往下根系四通八达,以树为圆心自成一个王国。杖毙对他说余一她们是挂在树上才能活的藤蔓,但她不知道他也是。
刺鲨从来都是依附着他人生活的,他当不了树,他曾经觉得座头鲸星盗团是他的归宿,但那里或许也已经容不下他了。
海葵忽然感受到刺鲨安静下来,这是气势上的变弱,他欣喜若狂,乘胜追击:“还在想座头鲸?要不了多久,你和他就能去地下团圆了!”
刺鲨瞪大瞳孔,咬着牙发出威胁的低吼:“你们要背叛?”
“我们不是已经背叛了吗?”海葵猖狂大笑,“座头鲸不配骑在我头上!”
“海葵,你个忘恩负义的贱东西!”刺鲨剧烈挣扎起来,穿入骨头的锁链渗出新鲜的血液,“你杀了那么多人,被联邦的公务署追得像条狗,要不是老大救你,你就死了!”
“那又怎样?他救了我,我就要一辈子受他掌控吗?我是我生命的主人,我也会是龙骨号的主人!我要让我的名字传遍整个宇宙!”
“凭你也想称王?之前被我打得屁滚尿流的事忘了?”刺鲨嗤笑。他的声音像一根针,刺破海葵自信心鼓胀的气球,“要不是小丑鱼耍阴招,你连我都打不过。”
“那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海葵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
嗡嗡嗡——
小丑鱼的通讯让海葵忽然冷静下来,好险,差点就一刀下去让刺鲨解脱了。
海葵瞪了刺鲨一眼,接通:“你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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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雨微有些恍惚,和不知从何而起的愤怒。
通讯页面在半空展开,她看到了一个头发张牙舞爪的男的,还有半个我见犹怜的裸男。
尽管裸男没有露出头,孟雨微还是通过别的头认出了这是刺鲨。对她来说,刺鲨的衣服是干扰项和伪装,不穿了是去伪存真,是真的好认。
镜头上移,她与刺鲨对上视线,孟雨微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从没见过刺鲨这么惨的样子,残破的身体上覆着一层湿漉漉的汗,呼吸都是虚弱的,唯有眼睛燃烧着尖锐的愤怒,像刺穿永夜的绿色极光,强势地证明这具身体不会轻易咽气。
刺鲨双腿的呼吸幅度和躯干一样,余一确实将刺鲨救了回来。
理智对孟雨微说:这就是刺鲨这个纸片人的设定啊,有什么好心疼的呢?
感情则说:就算是纸片人,如果[刺鲨你读点书吧]知道细节,她一定会哭得很大声大到小区业主群问是不是有流浪猫在打架,然后她抽泣着怒P海葵小丑鱼的丑图合集并带上毫无攻击力的文案,再转发抽奖听大家夸夸刺鲨。
还好是自己在直面这些。孟雨微苦中作乐地想。
她和刺鲨各自在海葵和小丑鱼身后,像直播间的团播pk。她这边输得不冤枉,刺鲨现在是战损红发绿瞳肌肉男,项圈捆绑,且佩戴止咬器,元素叠满,杀伤力恐怖如斯。
刺鲨望着她,勉力支撑身体,似乎是安慰似的笑了笑,让她别担心。
孟雨微心底一片柔软,她眼眶酸涩,想把免费的赞按爆了。她感觉自己有点把快乐建立在刺鲨的痛苦上,迫切地想对星盗们做点坏事,以弥补扣掉的功德。
[刺鲨你读点书吧]还是有点艺术鉴赏水平的,居然能在《银河之星》这么多角色里一眼挑中刺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