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近情绪变得容易失控。
她眉头微蹙,垂下眼眸锁在正在发愣的赵其添身上。
他今天穿着雨花阁做的浅青色莲花锦袍,脸上只扑了香粉,在阳光下不仅能看见细小的绒毛,还能看见他毫无血色的唇瓣,手中的衣领在她指下扭曲成难看的褶皱。
赵其添的表情随着她视线逐渐浑浊发散,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孟元立刻捂着额角松手远离他。
看出她的不对劲,他略带关心询问。
“你怎么了?”
孟元使劲甩了几下脑袋更加晕厥疼痛,就连双臂几近抽筋般发麻。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头痛的?
究竟是什么手段连她都没有察觉。
是赵其添吗?还是别的人?
脚步变得轻浮,像是踩着充气城堡没有任何着力点,孟元捏着手臂强制自己打起精神,支起眼皮寻找赵其添。
“带我......去找刘管事”
说完她便失去意识,最后只觉扑倒在一片带着香气的软垫上便混混沉睡过去。
那天,太子府安静如常,唯独有一队装作蔬菜运输的人力车从皇宫小门进入。
孟元苏醒是第二天徬晚的事情,礼官鹤易将她扶起身喂水。
她懵懂地看着身下熟悉的宽大薄被和周遭安静的礼官们,对自己身在皇宫感到疑惑。
“鹤易姑姑,我昏了多久?母皇呢?”
鹤易是母皇在皇子时就在的贴身礼官,亦是孟元的剑术老师,见她在这,难免让孟元感到不安。
鹤易的声音浑厚又谦和,给她擦着嘴角浅笑回复道:“已是第二日酉时,陛下还在批阅奏折,我让人通风过去,该是在路上了。”
孟元从她的回答中听不出什么,只好等着母皇来。
几盏茶时间,虞国皇帝孟景平身后带着医师乌泱泱一片走进来。
孟元本想起身行礼,直接被孟景平斥声制止。
“行了别注重这些虚礼了,从小到大就固执成这样,中毒了都没发现,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身体。”
跟在孟景平身后的礼官医师扑通跪倒一地,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陛下发那么大火。
中毒?孟元神情一滞,随后立马开口解释。
“母皇,儿臣不知自己中毒之事。”
孟景平瞧她这幅呆慢反应又是一起无名火冲上眉梢,皱得几乎要夹死一只蚊子。
“张太医,你去跟她说,这个孽女我看一眼就来气。”
跪在地上的医师颤颤巍巍爬起来快步走向孟元,又在她塌下行礼道。
“殿下,您这毒乃沙贼手中特有虫毒,一般涂抹于武器上,三日内必定扰乱心智迫使中毒者自戕,想必殿下从关隘回来后头疼不止,且伴随情绪异常的起伏。”
听闻此处,孟元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真是中毒了,还以为是自己看赵其添不顺眼呢。
张太医及时补充:“这毒虽险,但殿下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微臣医治后只留微末余毒在血液中,一月内遵嘱必然无碍。”
孟元眼睛转看母皇背影,接着对众人安抚道。
“多谢张太医,都且下去吧。”
医师礼官们鱼贯而出,只留下尴尬的孟元和明着生气的孟景平。
“母皇,儿臣知错了。”她起身在榻上俯身跪拜。
孟元不知道为什么母皇会发那么大的怒意,但先认错总是正确的。
“知错?你可知晓自己犯了什么错?”
“......”
两人间弥漫着死鱼般寂静,看得直教人退避三舍。
许是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孟景平移步到她身边坐下,眼中闪过复杂的疑虑,语气却坦然。
“元儿,你不仅在政事上颇有见解,对下属也亲厚,即使你是我生下且教导到大,但我始终不清楚,为何你总是忽略自己的感受?好像有什么人在身后监督你。”
“你说以史为鉴不该散漫,但现在不是太祖那时乱世,你又何苦如此?”
孟元没看母皇,只是撇过头垂眼盯着被子上细密针脚的绣花逃避问题。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答她的疑问,自己有意识起只是想做好一个孝敬母皇的女儿,一个可以造福百姓的皇太子,再之外就是赚些钱财,仅此而已。
孟景平见她衣服束带散开,抬手就将其松开又打了个紧俏的结,似乎是看开般。
“罢了,你心中有数就好。”
“明日就是你的大婚,那周国储君可得你心意?”
终于是个可以回答的问题,孟元想都没想就立刻说到。
“长得还行,就是行事比一般男子要烈性许多。”
孟景平露出探究的表情。
“你一个面对花魁都不动心的木头都这么说,看来那储君确实美貌惊人。”
孟元突然兴致缺缺地嘀咕起来“母皇,他就比虞国男人好看那么一点,哪算什么惊人。”
孟景平大笑,心里已是了然大半。
“男人嘛,样貌自然是第一位。”
孟景平召来礼官向两人奉上一个点缀螺钿的精美漆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