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卿珏挑眉不语,王宥道:“干爹,皇后娘娘千秋宴,鸿胪寺和内务府都已操办妥当,懿旨也已下达,届时各大官员连同家眷入宫为皇后娘娘庆贺生辰。”
萧卿珏淡淡回了个“嗯”便不再搭理进入司礼监,王宥等几个太监看向随身小太监,见小太监面上惶恐,便明白千岁祖宗今日心情不佳。
几个太监互相用眼神交流,看来今天又有人得出血才能平息祖宗怒火!
*
云府。
云不梨跪在院子里,深秋冷风吹得她面上泛红,嘴唇失色,听着屋里人争吵,瓷器碎裂声传出来,不由垂下眼睫。
“梨儿犯了何错?凭何罚她跪在院子里?”女子声音因气愤而微颤。
“凭何?就凭她占着嫡女身份在家恣意妄为!”
“你把话说清楚!”
云容负手站在妻子对面,窗棂都已被关上,屋内昏暗让男人面容更加模糊,看着女人怒目切齿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不再回应妻子,朝伫立一旁的妾室道:“盯着那孽女,跪满两个时辰才准起来。”
“是。”
似想到什么,妾室道:“老爷,不梨受罚理应跪在祠堂,跪在院子里难免惹下人笑话,丢了云家脸面。”
“孽障也配跪云家祠堂!”
云容暴怒语气让妾室怔瞬住,方道:“老爷说的是。”
妾室又回身看向苏琴,见主母泪眼婆娑愤,恨盯着云容,道:“咏芙虽是庶出,但也是老爷的女儿,不梨不该推她下台阶,以致现在还昏迷。”
苏琴听后不可置信,指着云容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此等混账话你竟编排的出口?”
看着男人清瘦身形埋没在阴影下,当年那清贫书生在官场沉浮二十年竟也滋生出声威气派,苏琴竟有些许恍惚。
“府中上下亲眼所见,”云容瞥向妻子,皱紧眉头道:“作为母亲,你教女不严连并受罚,就在屋里好好呆着!”
“对了,”临出屋前,云容朝跌坐椅中沉滞的苏琴道:“梨儿婚事我已有合适人选。”
“婚事?”苏琴心中惕厉,梨儿已及笄,而她也知道云容不会那么好心关注女儿婚事。
“江阁老发妻先逝,梨儿若嫁过去虽是继室倒也是正妻。”
“砰!”
苏琴拿起桌子上杯盏朝云容身上砸去,却被躲开,清脆碎裂声震心刺耳。
“云容!你丧心病狂!竟然让梨儿嫁给一个即将花甲之年的人!”
云容道:“子女婚事父母做主,江阁老乃是内阁首辅,梨儿嫁过去并不算委屈她。”说完头也不回出了屋子。
花几上摆放着秋海棠,瓶中海棠枝杆弯曲,像那丧气着脑袋无精打采的人儿般。
苏琴因云不梨婚事而彻底失了魂,云容这是要逼死她!
妾室朝苏琴微微行礼,便随着云容退出去。
待嘱咐身边丫鬟在院子里盯着云不梨,见老爷神色复杂,妾室也不多舌。
庭院,云容负手站在廊下,看着正在罚跪的女儿无言。
缓缓走到云不梨身边突然顿住,低头看着襕衫被牵拽。
云不梨强撑直背脊,虚弱抬起脑袋,光线折射只能眯着眼睛,唤道:“父亲!”
“你都听到了。”云容道。
“听到了。”
“不要怨为父,要怨就怨你母亲没有教导好你!”
原心中对父亲还抱有翼望,可听到父亲说母亲不是,云不梨才松开拽住襕衫的手,道:“女儿无错,母亲亦有教导好女儿,反而父亲失之偏颇致母亲伤心!”
云容见女儿不反思,还顶撞自己,怒道:“孽障!”随即甩袖离去。
扶光映在云不梨面容上,皎好的花容已被秋风打焉。
云容将下人们带离院子,苏琴撑着无力的身子走到女儿身前,拉着云不梨道:“梨儿,起来!”
云不梨摇头,不跪满两个时辰父亲就会为难母亲,她不能让母亲为难。
“娘,女儿没事,”云不梨笑着对苏琴道:“女儿皮糙肉厚,跪一跪无妨。”
知晓女儿为自己,苏琴跌跪在云不梨面前,双手摸着她的面颊,泪道:“娘没用!”
“若娘母家强大,梨儿就有依靠,也不会受这委屈!”
“娘,女儿不委屈。”云不梨替母亲擦着泪渍,道:“有娘在,便是女儿最大的依靠!”
苏琴看着女儿哄自己,又心酸又欣慰,心酸自己无用,无法护住女儿;欣慰云不梨是她的生机,也庆幸当初自己没有做那等昏头决定。
“若他真敢将你嫁给江家,娘就在你出府当天吊死在大门外,搅浑这桩婚事,让云容受江家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