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动瓶依然是空的。
发现这件事时,陶喜首先将茶几周围都找了一遍,没有任何向日葵的踪迹。
虽然她记得自己昨晚将向日葵从卫生间拿出后放回了塑料瓶,可是本着“万一真是她脑子不好记错了”的严谨态度,她又去卫生间找了一遍。
依然没有。
她家遭贼了。
这是陶喜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可是问题来了。
哪个贼去人家家里偷东西会偷走一朵向日葵?
还是一朵枯萎干巴的向日葵?
难道这贼不仅重视物质文明,更向往精神文明,他从一朵干巴向日葵里找到了精神层面的满足?
抽象,这也太抽象了。
下一步,陶喜立刻跑去确认门锁,门锁还好端端反锁着。
她又去到阳台和两间卧室,扒在窗户上仔细确认,窗户她也锁了。
结论是,小偷根本没有破窗而入的可能。
最后,陶喜将客厅审慎地看了几圈,也丝毫没有发现被翻找过的痕迹。
她最贵重的东西就是她的乐器和做音乐的音响设备。
这些东西都好端端待在原地。
无论她从哪个角度看,这件事都不像是盗窃。
可是,她的向日葵的确凭空消失了。
正是日光充足的大白天,陶喜站在自己客厅,打了个深深的寒战。
在铺天盖地无孔不入的恐惧中,过往的蛛丝马迹在陶喜脑海编出一张网。
原本并不起眼的细节,此时纤毫毕现——
陶喜将那朵向日葵带回家里的次日,塑料瓶中接近一升的水被吸得一干二净。
晚上起夜,明明前一秒向日葵并不在塑料瓶中,可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它又出现了。
前一天向日葵的茎叶泛黄,可第二天再看时又鲜艳亮丽生机勃勃。
以及昨晚,她捏住向日葵花瓣时烙印在她指尖的灼热。
桩桩件件,此时回忆起来令人心惊担颤!
科学给不了她答案。
常识给不了她答案。
她遇到灵异事件了。
陶喜带着悬而未决的巨大打击,恐惧地看着向日葵消失的地方。
此时阳光已经扫进客厅,可日光并没能让陶喜的心情有丝毫放松。
她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拢过来的阴森之气正在裹挟着她,将唯物主义锻造出来的钢铁意志一寸寸瓦解。
陶喜心态迅速崩溃。
她真的呆不下去了。
她来不及去卧室收拾东西,甚至连脸都来不及洗,以逃命的速度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她跑出房门时,平底鞋还没穿好。
她趿拉着鞋子将门重重关上,陈年旧门发出巨响。
陶喜在狂奔而下时扫了一眼隔壁302的门牌,动作略微凝滞一瞬,而后以迅雷之势跑下楼。
直到在小区路上看到往来的行人,陶喜才觉得压在她头上的阴森气息消散一些。
陶喜站在马路中间,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抑扬顿挫。
有路过的遛狗的人看到陶喜后好奇地打量一眼。
此时此刻的陶喜光着脚半踩在运动平底鞋。往上,是一条印着卡通狐狸的宽松棉睡裤。再往上,与卡通狐狸明显是一身的套头睡衣外松垮垮披着一件卫衣外套。
她及肩的短发像朵蘑菇一般向四面八方伸展,偏圆的澄澈眼眸中透着铺天盖地的惊魂未定,活像见了鬼。
陶喜沿着路往前走到小区的一个小花园,坐在长椅上,弯腰将鞋穿好。
初冬时节,裸露的脚伸到鞋里,有些冷。
她将卫衣外套拉链拉上,视线落在卡通图案的睡裤上,凝视很久后,在返回家里换裤子和就穿着这个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陶喜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应激似的抖了一下。
这才掏出手机,一看是杨青溪打来的语音。
在医院陪护一晚,杨青溪言语间有掩饰不住但却强忍着的困倦。
“你起床了吗?”
“起了,你还在医院陪外婆?”
“嗯,待会吃完早饭我妈过来换我。你现在还好吗?”
陶喜盯着地面,一只手揣在睡裤的兜里,指尖无意识地捏着兜里的线头,她如实说,“不是很好。我......”
陶喜将向日葵凭空消失这件事在脑子里盘了一遍,正在想该怎么对杨青溪说这件事,便听杨青溪语气有些着急,“陶喜,为了梁以诚那个渣男真的不值得。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你插在这么坨狗屎上才让你昨天亲眼看到他出轨,这种人连在你心里多待一会都不配。你听我说,我待会可以去找你——”
陶喜意识到杨青溪会错了意。
陶喜赶忙打断,“不是为他。”
杨青溪狐疑:“那是?”
陶喜缓缓吐出了口气,“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养了一朵向日葵。那朵向日葵......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