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发现监控坏的时间特别巧合吗?除了神迹,我想不到别的解释。”
陶喜看着越来越玄的评论区,喃喃自语:“神迹降临的话......除了救死扶伤,能不能顺便救一下我这个穷鬼?”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茶几上的向日葵花盘偏移了一个角度,仿佛在直直“盯”着陶喜的手机屏幕。
陶喜转身的前一刻,向日葵比她动作提前半分,恢复成原本的角度。
陶喜退出新闻页面。
与其关心别人的玄学,不如考虑她眼下的燃眉之急:如何用233元优雅地活下去?
她思考了一会儿,将手机里一款常用软件找出来,那是一个找兼职的APP,叫做兼职马。筛选好工作地、薪资待遇、是否日结等条件,陶喜往下翻找着符合条件的工作。
凌晨十二点半,陶喜打了个哈欠,放下手机,去卫生间冲了个澡,然后回卧室睡觉。
凌晨两点,万籁无声。
卧室里的呼吸声绵长而微浅,陶喜已经进入到深度睡眠。
茶几上,斜倚瓶口的向日葵慢慢立起,直到花梗与地面垂直。
瓶中的水面泛起微小的涟漪,下一刻整朵花破水而出,在极细微的水流声中,客厅里凭空出现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几乎虚脱的、浑身赤裸的男子。
他身材修长,皮肤裹着一层水汽,鼻息之下是他被刻意掩饰住的喘息。
如果此时灯还亮着,那道几乎贯穿他腹部的重伤一定无处遁形。
在摧枯拉朽的疼痛中,洛舒宴额角冷汗涔涔,唇角却带着一抹嘲讽。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他没想过要救人。
他自问并不善良,也无意当别人的救世主。
他从来自私、冷漠、并以此为傲。
当那辆渣土车冲向校车时,理智让他停在原地。
可是那一瞬,几十双稚嫩而惶恐的眼睛齐齐望向窗外,因为太过清澈,恐怖也就显得那样的浓重,不偏不倚地拨弄了他心中深埋已久的叫做“残存人性”的东西,在更多的理智阻挡之前,他冲了出去。
渣土车怼进他身体时骨骼错位的声音、担心被人发现忍着剧痛逃跑的画面......无数场景交错,蒙太奇般出现在他脑海中。
逃走的途中他变成了向日葵的形态。
他清楚知道在户外变成一朵向日葵意味着什么,可他那时实在没有一丝余力了。
偏偏天不作美,到了晚间风雨狂作,疼痛中风雨将他吹向暗夜中的远方。周围有昏黄的灯光,洛舒宴一路被风刮到一个垃圾桶附近,再往前一步,车行道上疾速驰过的轮胎就会将他碾成一团烂花泥。
洛舒宴用尽力气,让自己扒在垃圾桶的底部。
只有这样,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很久过去了,洛舒宴的精神力在消散。
他没有力气了。
风吹过,他重重的、几乎以必死的模样落在车行道。
耳边是死亡的回响。
回响之间,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
洛舒宴看到一张如鹿般的眼。
女孩的发丝被雨水打湿,眼神黑而轻柔,裹着一层朦胧的水汽。
回忆至此,洛舒宴动了动已经冻僵的指尖。
他环顾四周,这是一个面积十分有限、装饰也十分陈旧的房间,两室一厅,加起来不过六十几平。
黑暗似乎无法阻止洛舒宴的视线,他扫过被黑胶唱片和磁带堆得满满当当的书架、沙发上堆积着的玩偶和衣服,被杂物铺满没留下一丝空隙的茶几......要不是知道前情,洛舒宴会以为自己进入了垃圾回收站。
凌乱的房间让他的眼睛感到了不适。
洛舒宴忽然又看向茶几,目光停在方才被陶喜拿来装他的瓶子上。那是一个深蓝色的容量足足有一升的塑料瓶,瓶身的两个大字令人瞩目——
脉动。
“......”
她用饮料瓶装他?!
人在极度的愤怒中是真的想冷笑。
要不是现在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他会立刻去洗个澡,将这一夜的屈辱洗刷殆尽。
可他没有力气。
洛舒宴在暗夜中长舒一口气,即便他不愿意在这里多停留一秒,但以他现在的状态只怕刚出门就会再度变成向日葵。
片刻后,洛舒宴扶墙缓缓站起,他将自己重新变回一朵向日葵,拧着眉将自己插进深蓝色的脉动瓶中。
等他体力恢复一些,他会立刻离开这里,他心想。
洛舒宴靠在塑料瓶上,似乎还能闻到一点没涮干净的饮料的气味。
他的枝叶不自然地扭动半圈,强忍不适。
洛舒宴从小睡眠极差,在自己家里每天也断断续续最多不过两三个小时的睡眠。此时处于全然陌生又脏乱差的环境里,加上不知道将他带回来的女子的底细,他必定要维持清醒,以便随时能够应对变数。
洛舒宴做好了整晚不睡觉的打算。
念头刚一闪过,浓烈的睡意却猛然袭来。
向日葵的花盘垂下,洛舒宴在一阵久违的疲惫中陷入睡梦。
翌日上午十点。
洛舒宴的身体被拨弄一下,听到一个疑惑的声音响在耳边,“这......科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