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东方礼回头,嘴角挂着得意的笑,“不是脚疼?”
韶容眯起眼。他算是看出来了,东方礼就是在炫耀自己比他高。
“臣突然觉得,”韶容轻咳一声,大步越过蹲着的帝王,“脚又不疼了。”
东方礼起身拂了拂衣摆,望着那个突然健步如飞的背影,轻哼:“矫情。”
许易歌听闻二人遇刺的消息匆匆赶来,刚掀开帘帐,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险些绊倒。
韶容生无可恋地坐在案几旁,一只手伸在帝王面前。东方礼正蹙着眉头给他包扎,只是……那层层叠叠的纱布将整只手掌裹得像个刚出锅的粽子,连指尖都没露出来。
老太医在一旁欲言又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是……”许易歌强忍笑意在桌边站定,“手断了还是……”他故意拖长声调,目光在那团夸张的纱布上转了一圈。
韶容从指缝间露出一只眼睛,朝他疯狂使眼色。要是敢说这位陛下包扎技术差,怕是又要被缠着学两个月的医术。
“陛下圣手。”许易歌突然正色,拱手行礼,“臣观此包扎手法,可谓……呃……”他绞尽脑汁想找个合适的词,“别具匠心。”
东方礼满意地点点头,又往纱布上系了个精致的蝴蝶结:“爱卿过誉了。”
韶容终于得以收回那只被裹成粽子的手,强忍着拆开的冲动,将“粽子”搁在膝上。
“刺客追到了吗?”帝王转向许易歌,神色严肃。
“臣去迟了一步,人已无踪迹。”许易歌抱拳禀报,“不过查明了那毒针上淬的是曼陀罗汁。”
曼陀罗。
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而是令人昏迷的迷药。
这说明对方意在生擒,而非取命。
韶容眉头紧锁。
贺兰皎生擒东方礼意欲何为?虽说是天子之尊,可即便擒了东方礼,以他韶容的手段,一月之内照样能踏平西域。
若要搅乱大虞朝局,或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不现实。”韶容突然出声,“西域三十六部如今四分五裂,贺兰皎自身难保,哪来的余力图谋中原?”
帐内烛火摇曳,映得三人面色阴晴不定。东方礼指尖轻叩案几,忽然道:“除非……”
“除非他背后还有人。”许易歌接话,“一个能让西域诸部暂时联手的人。”
韶容归京不过月余,对朝中暗流尚未摸清。他转向帝王:“陛下可有头绪?”
东方礼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划出几道无形的线:“武官一脉,除了你,便是刘眦那老狐狸。但他刚折了宁远这枚棋子,此刻正该夹着尾巴做人。”指尖一顿,“文官多是保皇党,余下那些……”
“长公主安插的亲信?”韶容挑眉。
“不足为虑。”帝王冷笑,指尖最后重重一点,“剩下的……”
“丞相褚良。”韶容眸色骤冷。
正是那位前些日子连上七道奏折,催着帝王选秀立后的褚丞相。
如今细想,那些奏折怕是在试探。
试探天子与大都督的关系虚实。
许易歌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今日这出刺杀……”
“一石三鸟。”韶容冷声道,“若成,可擒陛下;若败,也能离间君臣。更妙的是,无论成败,都能逼我交还兵权护驾。”
大都督与帝王独处时遇刺,纵使东方礼毫发无损,韶容也难逃“护驾不力”之罪。
“好一个野心勃勃的丞相。”东方礼指节捏得发白。
这些年他平衡各方势力,褚良是第一个敢跳出来的出头鸟,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此事尚不能打草惊蛇。”韶容沉声道。
西域使团仍在京中,若贸然行动,难保褚良与贺兰皎不会狗急跳墙。他与许易歌虽在京城坐镇,但边关若起战事,大虞难免要受些皮肉之苦。
“许易歌。”东方礼忽然唤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臣在。”许易歌抱拳应声。
“朕记得,许爱卿对秦楼楚馆……颇为熟稔?”帝王语气意味深长。
韶容闻言挑眉,心中暗叹:这帝王如今比他还要腹黑三分。
“陛下的意思是……”许易歌一脸茫然。
“褚良的独子褚修,可是百雀楼的常客。”韶容接过话头,指尖轻点案几,“一个再好不过的切入点。”
许易歌眼睛一亮:“臣明白了!这就去会会那位褚公子,保准把他裤衩什么颜色都套出来!”
“注意分寸。”东方礼轻咳一声,耳尖微红,“朕要的是证据,不是……”
“臣晓得!”许易歌挤眉弄眼地打断,“不就是装成纨绔子弟,跟褚公子‘把酒言欢’嘛!”
韶容扶额:“你最好别喝多了把实情抖出来。”
“放心。”许易歌拍着胸脯保证,“我这就去准备几坛西域烈酒,保准让那褚修酒后吐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