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就面如死灰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身镜里,他的腰间缠了一条黑不溜秋的尾巴,像蛇骨,但又比蛇骨粗一些,乍一看很像一条蛇尾缠在腰上,勉强能缠一圈半,尾尖绕了一圈后,最后缩在他的腰腹上一动不动。
他低头打量,这东西随心所动,像是他身体里完完全全的一部分一样,随着他的意念,尾勾处缓缓伸出一根小小的刺,泛着蓝色的幽光,钟真泽小心地伸手碰了碰。
资料显示,大部分雄虫尾勾都是无毒的,少部分有致幻效果和毒素效果,这会儿沮丧情绪稍微退却,他就有点好奇自己是什么品种了。
别说,看着还有点像在拍异形电影,还挺帅的。
就是不清楚是有毒还是无毒,也不知道自己扎自己有没有免疫效果……
他盯着这探出来的尾勾跃跃欲试。
“钟真泽?”烦躁的声音带着不满,从左侧的主卧传出来,伴随而来的是重物砸地面上的重击声,钟真泽吓了一跳,一看时间,上午十一点半,早超过了他喂食的时间,赶紧把一切念想都甩掉,换好衣服冲了出去。
拿硬得可以砸人的面包切成厚片,再把罐头打开,加热后夹在一起,就是个汉堡模样。
想到那只虫的大食量,钟真泽整了8个,匆匆端了过去。
卧室里,雌虫一脸阴沉地坐在床上,穿着绸质蓝色睡衣,因为夜间的挣扎暴动,衣服散乱,露出大片白得没有血色的肌肤,还能看到左边的锁骨上长着一颗红痣,很是漂亮,真泽不敢多看,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紧张,嘴里话就说个不停。
尤森还没来得及说话,面前的虫就一叠声道歉了,边道歉手里的动静也不停,摆好桌子后,迅速帮他把因为昨晚上自己发疯整出来的乱子快速收拾干净,还贴心地把明天要用到的药物放在床头柜抽屉里,零零散散各种用品也一一摆好,边摆还边讲解,语气很温和,像是带着某种韵律,让虫能不知不觉心情就平静下来。
尤森静静地看了两秒钟,竟然没有发难,低头开始进食,边吃还边嘲讽,“这就是你说的汉堡?昨天还说能改进,改进就是加了几棵草?”
里面还夹着没熟的叶子菜,他最讨厌的东西。
钟真泽看他三两口啃掉一个饼,脸上却还是那副不屑的表情,嘴角抽了抽,也不在意,“我昨天下飞行器去找了些野菜,你不是说不喜欢吃罐头吗,这都是我在星网上查的,一比一对比,绝对没毒。”
其实他还尝试了一下打猎,但是半天没看到一个活物,又不敢走太远怕迷路,最终只能灰溜溜收工。但是这个就没必要说了。
尤森不再说话,低头吃饭。
看人脸色缓和了许多,钟真泽试探着问,“你觉得,雄虫怎么样?”
尤森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怎么?终端看虫直播去了?”
钟真泽:?
跟这个有什么关系,虽然摸不着头脑,但钟真泽选择转回话题,“不是,我是说你对雄虫有什么看法?”
尤森三两口吃完最后一个饼子,拿手帕擦了擦嘴角,钟真泽很有眼力见地再拿一支营养液过来,看他墩墩喝完一支,保证,“明天我多做一点。”
“不用了,”尤森站起身,松了松筋骨,透过不远处的窗户玻璃,能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模样,“明天我们就回萨里域。”
高挑清瘦,脸颊苍白,但是比起以往经历过发情期折磨,宛如厉鬼的模样,无疑是好了很多。眼睛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他不着痕迹地把视线落回一无所知的虫身上。
钟真泽却没有注意。
萨里域,北冥星的首都,北部所有势力的集中地。
钟真泽这几天看的资料一下子出现在脑子里,他眼睛亮了亮,“你快好了?!”
“嗯。”松了松手腕,他微微一笑,“你刚刚问什么?你想知道什么?”
钟真泽感觉他语气有点不对,扭头打量了一下,看到这人表情甚至称得上温和后,手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赶紧摇头,“没有。”
“你说的雄虫,我有个哥哥,就是个雄虫。”尤森却不在意,而是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他是少有的脾气好的雄虫,目前居住在圣域。”可能是病快好了,他的心情也不错,说这些话时嘴角隐隐带着笑。
钟真泽心里也忍不住一跳,这只雌虫似乎对雄虫有好感啊,就说,网络上的对立肯定是夸大化的,现实中肯定……
“不过你应该有个疑问吧,为什么我家在圣域,我却在北冥星,”他话锋一转,视线也轻飘飘扫了他一眼。
钟真泽于是顺着他的话回答,“因为你的职业?”
“猜对了。”他打了个响指,“我是佣兵,还是地下佣兵,你失忆了,可能对这个职业不太熟悉,那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就是明面上被所有区域拉黑,我什么都干不了,只能逃到北部,当个只要给钱什么都能干的佣兵,嗯,最低等的地下佣兵。”
钟真泽:……
“被拉黑的原因,是我打残了一只该死的雄虫,并且对判决不服,试图再次上诉,接着法庭剥夺了我属于雌虫的所有基本权利,两个家族基本明面上直接下了追杀令通缉我,没办法,我只能逃到北部了,在这里,我还能当只正常虫。”他一边说着,一边面带笑意地看着面前的虫,“你刚刚说,问我对雄虫有什么看法,怎么,你有雄虫的信息?”
钟真泽:……
“有的话可以提供给我,”尤森将帕子丢进垃圾桶,语气平静,“在萨里地下城,一只中等雄虫价格能炒到5000万,我看货质量给你分成。除了这个,我不希望有虫在我面前提起雄虫这个词。”
钟真泽安静如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