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生气了,不管陈渡骗的人是他还是外婆。
“哥,能别不说吗?”他双眼通红,似乎下一秒泪水就会从一双很是好看的眼眸里涌出来。
“你还当我是你哥吗?”
陈渡除了奶奶还有他们,如果连自己的亲人都瞒着,那还能找谁帮忙?
陈渡默着不说话,江夜阑感觉自己要被热中暑了,连吹打在身上的风都是热的。
“你骗的是我还是你外婆?”
“你。”
“你想我去学校找你老师?”
“哥,……我被退学了。”
他们正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
临近八点,迎煜的灯都大开着,从屋里传出来的声音在大门口都能听见。
见李叔的车就停在外面,想来肯定是尉迟参回来了。
两人一进门,尉迟参便快步过来一把抱住两人,“干啥呢,这么晚才回来。”
“玩呗。”江夜阑拍拍他的背,低声道:“有事问你。”
“关于迟昼煜?”
江夜阑沉默一会儿,“他还好吗?”
“应该不太好……”
“芋芋阿渡,赶紧去洗洗手,要吃饭了。”
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十来道菜,犹如过年一般,天花板上还有红色装饰。
“今天不仅是我们团圆的日子,更是我们祖国的生日,”一向沉默寡言的李富阳站起身举杯,“庆祖国,敬我们,”说着,一饮而尽。
每个人都很勇敢。
李富阳酒量并不好,才喝下两杯走路就已经不稳了。
在江夜阑的记忆里,这是他为数不多喝酒还喝醉的时候。
“当年我入伍的时候,可没少因为酒量被调侃……”他语无伦次,声音时小时大,语句断断续续。
杨舒往他们碗里夹了不少菜,“芋芋,今晚就不回去了。你们三个一起睡。”
“妈,我那床那么小,能睡得下吗?”
“我给你铺地铺,两个弟弟睡床。”
江夜阑睡哪都一样,既然都说另外两个是他弟弟,作为哥哥,他很愿意让着他们。
陈渡咽下嘴里的饭,“杨阿姨,李叔以前当过兵啊?”
“对呀,因为受伤提前退伍。”
这件事江夜阑和尉迟参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李富阳不爱说话,这件事他也很少会主动提。
当年受伤回来,家里又没有别的亲人,政府便要出钱让他在医院养伤。他没同意,还到迎煜来当帮工,这一做就是十几年。
三人帮忙把碗筷餐盘收拾好后便回了房间。
虽说是地铺,但却是不比江夜阑的床大。
尉迟参进去就躺在地铺上,“土豆啊,上次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医院躺着,现在看见你还能蹦能跳真好。”
“你回来过?”
“对啊。”
难怪他没开口问奶奶。
陈渡悄悄地躺在地铺上,“我能跟你们一起睡吗?”
“不能。”两人齐声开口。
“我还没问你话,你给我起来站门口去。”
陈渡老老实实听尉迟参的话站到门口,低着头不说话。
“先等等,”江夜阑插到两人中间,“我先问。陈渡,你今晚要跟谁睡?”
虽然尉迟参对他也很凶,但起码现在还没开始发火,江夜阑可是凶了他一天。思索片刻,他小声说:“跟三哥。”
听见他这句话,江夜阑毫不犹豫就躺上了柔软的床,“那你俩睡地下吧。”
哥哥要让着弟弟,顺着他们的意就是其中一条。
“禽兽啊你,陈渡几岁,你几岁?他都瘦成猴了睡地上不得被硌得睡不着?”
“我不是问他意见了吗?”他看向陈渡,“你还有意见吗?”
陈渡忙不迭摇头,“没有。”
尉迟参站起来,双手环抱在床边转圈,“我知道了,你们合起伙来绕我是吧?好你个马铃薯,陈渡不懂事,你也要跟着他闹。”说着就要去抓四仰八叉摊成一张饼的江夜阑。
江夜阑忙不迭翻到另一边,“怎么又来审我?我们才是同一战线的人。”
知道尉迟参对自己不会比江夜阑好到哪去,生起气来是真会往他后脑勺掴巴掌,陈渡一口气把他退学的事情说出来。
说完之后,尉迟参的脸果然难看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你因为打架把自己打出学校了?!”他两步走到陈渡面前,手还没伸出去,陈渡就已经绕过他躲到了江夜阑背后,“大哥,救我。”
“你叫他大哥,那我是谁?”
“……小哥。”陈渡怯生生道。
他想着再怎么说江夜阑已经训过他了,总该不会眼睁睁看着尉迟参揍他。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