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韫阖眼深呼吸,嗓音低沉沙哑问:“司期盛,就是供奉你的人,他向你许了什么愿?你是怎么帮他达成的?”
易南山神色略显尴尬:“他希望讨回一笔旧账帮公司渡过难关嘛,可我何徳何能,能神通广大到让人还债他就心甘情愿还债,活着时我有钱有势尚且做不到,而况成了默默无闻的鬼魂。我就去吓唬了那人一回,那人凶悍得很,不仅不受我恫吓,还扬言要找道士收了我,让我永世不得超生,我……我就赶紧飘回来了。 ”
郗若和司韫下意识紧皱眉头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江炽余光扫掠对视的两人,手无意识地攥紧了些,郗若追问:“既然你没办成这事儿,后来债是怎么讨要回来的?你自司期盛身上索要的代价是什么?他为何会失踪?”
易南山听完郗若一连串的问题,神情比他们还茫然不解:“我也不知道啊!突然有一天他来还愿,讲了一大堆感谢我的话,我都不清楚外头发生了什么,总之我只吓唬过那人一回,再没敢招惹那人了。我也没向他索要代价呀,就要了烟酒,他自个儿供奉了半碗血,腥臭得很!他失踪这事我还是刚从你们口中得知,他很诚心,每日供奉,直到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来供奉,我才猜想他没准出事儿了。”
易南山的话出乎四人意料,司期盛讨回旧债后失踪,似乎与养小鬼并无牵连啊!
郗荐信口问了句:“你除了吓唬那人,再没做过别的事?”
易南山皱眉想了会儿,神情陡然激动:“有!被送到供奉者手里前,我们都被搁在一间乌漆墨黑的房间,里头密密麻麻排满木像,瞅着让人头皮发麻,瘆人得很!那会儿有人跟我们说,但凡供奉者许愿,必须回那房间禀告他供奉者许的愿望是什么,否则他就让我们魂飞魄散,家人陪葬,我不敢拿家人的命去赌,听完许愿后赶紧回房间禀告那人了,随后才去吓唬欠债的恶徒,哎哟,欠债的果真是大爷,凶得吓死人!”
季靓姝听着一个鬼张口闭口讲“吓死人”,觉得怪滑稽的,忍不住嘴角不停抽动,江炽瞟了她一眼,季靓姝嘴角终于老实了。
郗若眯着眼睛沉吟半晌,末了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易南山:“也就是说,旧债能顺利讨回,极有可能不是小鬼的功劳,而是因为教会背后的人,但那人最终目的是什么?你记得那人的长相吗?房间具体位置在哪儿?你回去过一趟,别试图糊弄我!”
易南山被郗若最后一喝吓得打了个哆嗦,讷讷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要琢磨出那人的意图,早死百八十回了,那人脸上也不知怎么回事,模糊不清的,感觉挺慈眉善目的一个人,身上总带着股邪气,我没敢多瞧,横竖瞧也瞧不清他模样,听声音,我估摸是个5、60岁的男人,房间位置我没忘,在圣欣大教堂唱经楼后头。”
好不容易审问完这个一问三不知的易南山,四人没心头大石落地的感觉,反而有种如坠五里雾中的茫然无措,四人八目相对半天,郗若对江炽两人说:“你们先把人送到阎爷跟前,待阎爷审判完了,确认他所言非虚,再到我家里商议后续行动计划。”
郗若想抽回手,江炽攥紧了没放:“你自己小心点,我们会尽快赶到你家里,你待在家里等着,别到处跑!”
郗若无语,斜眼盯着江炽,江炽不躲不闪,直直迎上她的目光,片晌后郗若投降:“好好好,我立刻、马上赶回家里,绝不乱跑,就在家里乖乖的恭候两位大驾!”
江炽这才松开她的手,对司韫淡淡道:“烦请你帮我送若若回家,送到楼下就好,若若不喜欢家里有别人的气息,欠你份人情,统共两份,我没忘。”
司韫看着江炽轻笑起来:“江炽,你没欠我人情,为郗若做的所有事,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我从未想过图回报。”
季靓姝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心情好不亢奋,就差没搬张小板凳儿、准备些零食饮料边吃边喝边看戏了。
江炽也笑了:“我是郗毓指派给若若的保镖,保护她是我的责任。”他可是由郗毓亲自盖戳的保镖,得到官方认可的!
司韫眸色温柔看着郗若:“郗若是我的……朋友,我有责任保护好她。”
江炽还想说什么,郗若不耐烦道:“我能保护好自己,你们还走不走?不走我可要走了!”
季靓姝意犹未尽地啧了一声,暗搓搓责怪郗若破坏了一场好戏。
果然,郗若话一出口,双方立时偃旗息鼓,江炽、季靓姝一左一右架着易南山在郗若他们面前原地消失。
郗若坐上副驾位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司韫看着她安然的睡颜,止不住地扬起唇角。
车子驶到平素送她回家时常停的路口,郗若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司韫仰躺着转头端详郗若,她睡得真好,神情舒缓,没有烦忧,祈愿此刻光阴搁浅,让两人共度的时光荏苒漫漶。
不知过了多久,郗若眉间微皱,司韫缓缓挪开目光,时间过去很久了吧?他脖子略感酸疼,不知不觉间外头天色已暗沉下来了。
郗若睁眼后茫然片刻,随后反应过来,偏头蹙眉看着司韫:“你怎么不叫醒我?”
郗若心里有责怪、气恼,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以及……少许心疼?
司韫按揉着酸疼的脖子,略扭头含笑与她对视:“我看你睡得挺好的,不忍心打扰你。”
郗若慌忙挪开视线,平复了下心绪,看也没看司韫,推开车门撂下一句:“你快回去吧!”
司韫先她一步下车:“江炽让我送你到楼下。”
郗若想也没想拒绝得斩钉截铁:“不需要!”
司韫没理会她的拒绝,径直走在她身边,郗若停步,司韫也停步,郗若死死盯着司韫,司韫任她盯着,绝不让步。
末了郗若恨恨给他贴标签:“脸皮厚如城墙!”
司韫心平气和接受:“嗯,经你这么一提点,我也发现了。”
郗若对他毫无办法,气鼓鼓快步走在前头,司韫不疾不徐走着,始终伴她身畔。
经过一家小店铺时,店老板急唤:“小郗,刚磨的花生芝麻糊,要不要来……”他看了眼杵在郗若身侧的司韫,“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