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因时辰尚早，店里除温遥珩沈子回二人并无其他客人；因此这白玉圆子上得很快，也因是现做的，此时还泛着热气。

小勺子躺在甜汤里，温遥珩拿起来舀了一口；甜味大大盖住了酒味——对温遥珩来说，这有些太甜了些。

但她悄悄瞥了沈子回一眼；他的碗里还加了姜糖、应比她这碗更甜，却是尝的十分满足的模样。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点酒酿，沈子回的脸也更红了一片。

他到更像酒酿白玉圆子。

温遥珩差点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老是看我？”

而或是许久未见温遥珩碗里东西变少，沈子回终于忍不住放下了勺子，转向她。

温遥珩笑：“你不觉得这甜汤也太甜了么？我这碗都觉得甜，你还加了姜糖。”

“是么？”沈子回一愣，随后又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细细尝了，“没有吧，我觉得还好。”

“那是你太喜爱甜食了吧。”温遥珩又尝了几口自己的，却最终还是放下了勺子。

沈子回一哂，道：“可能吧。反正吃东西也没那么多讲究……口腹之欲，人人有之；若连这点喜好都?控制，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那倒是。”对于这点，温遥珩也表示认可。

“那你日后是想出京么？感觉你的性子，会喜欢有趣些、不循规蹈矩的日子呢。”

“……”

“我应该，还是会留在京城吧。”

沈子回沉默了许久才回答。

“你呢？入京来，是家里想让你嫁个好人家？若寻不到如意的郎君，可是还要回去？”

“……”

温遥珩一愣；没想到沈子回会忽然这么问，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于是害怕暴露什么，她便随口答了句“是”，随后便转移了话题：“沈子回，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当然啊。”沈子回也没对刚才那一问再做什么补充；对于她这忽然一问似是很不解，却还是十分认真的回答，“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这样啊。”温遥珩声音轻了些许。“那，你有很多朋友吗？”

沈子回摇头，说：“没有，真的说得上是我的朋友的，也就几个人而已……我好像同你说过？我小时候，父亲从不让我出门；我能遇到的同龄玩伴，很少很少。”

“我也是。”温遥珩说。

他们一个素日足不出户，一个担心假装残疾被发现日日不出东宫……哪怕到近来参与朝事，与朝臣打交道也远多于同差不多年纪的公子小姐们玩乐。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好像还真是同病相怜。

“那不是正好？如果你也没什么好友的话，那我还放心了。”

沈子回听罢温遥珩的话，却扬起眉毛。

“放心什么？”温遥珩白了他一眼。

“这样你想出来玩，不就只能找我了？”

“……”

温遥珩无语。

外面的天空越来越亮了。

“沈子回，今年春闱，你好像没有去。”温遥珩轻声说，“你想入朝么？你想当官么？当今太子穆祉渊可是沈家人，你要想入朝，相信他会给你一个机会的。”

“……你先前不是还说愿意为我举荐么？怎么，现在又说让我去找太子啦？”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沈子回有那么半刻的愣神。

而温遥珩一直注意着他，自然也看见了他细微的神色变化。

“唔，毕竟太子有实权嘛。”她玩笑般说。

“我不过一介女流，要举荐也只是告诉温小姐；摄政王殿下能否看见你的文章都不一定。”

温遥珩笑，故作轻松：“况且，你是沈家人。就算摄政王殿下真的看见了你的文章，也未必会用你。”

“噗。你倒是敢说。”沈子回也笑了。

温遥珩冲他眨了眨眼睛，说了句“有什么不敢的？”，之后便起身找小二买单。只不过她还未来得及掏银钱，手便被沈子回按住。

“我来吧。”他说。

温遥珩也心知他不是客气、便也未推诿；默默站在沈子回身后等着。

而沈子回，却还未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你想入朝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大程度上反映了“穆祉渊”的真实态度。

而哪怕是作为“沈子回”的现在，他却都未曾回答。

“我们走吧？还有些时间，去市集上逛逛吧。”

沈子回付完了银钱，回头说。

“好。”温遥珩收起心事粲然一笑，自然地向外走去。

可，我的朋友……你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让我怎么对你呢？

我该把你当作我的朋友，还是，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