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被哄骗了这么长时间,干下的事情终究遭了因果;不甘心明明清醒了,却依旧救不了侄女;不甘心分明牵扯上官府了,都能去告状了,却根本没那个能耐过去了。
"这……"言不秋怀里还抱着黄予安呢!
他是想说些什么的,但黄续君整个儿的变化,却留不出时间让他多说话了。
只听"沙沙"声响起,黄续君裂开口子的皮肤处便往外流起了黑红色的沙子,伴随着这些沙子的流出,原本算得上饱满的躯体,在肉眼可见的速度里变得干瘪。
"瑸儿!带着姑姑的尸体,去官府!"
黄续君能够感受到撑着她魂体的那股力道快速散去,留出的时间不够她多说别的,只让她挤出这一句话来,便直接从床边的凳子上瘫倒在地了。
原本因为有灵魂而灵动的眼珠子如同木珠子一般,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干瘪的躯体一动不动,黑红色的沙子堆积起来,铺满了身下。
"姑姑!"黄瑸儿大喊一声,从床上扑了下来,仿佛闻不见伴随着沙子流出产生的腥臭气体似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流。
时岁好上前一步,检查了一番,回头看了眼明夷。
明夷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时岁好叹了口气,将脑袋转向了言不秋的方向:"言捕快,这下你只能带着瑸儿和这具躯体回去和知府大人说话了。"
言不秋看了看地上的黄续君,又看了看怀里的婴儿,想将婴儿塞入一旁的明夷怀中,但瞧着明夷周身气度和苍白的一张脸,放弃了这个想法,将婴儿塞了时岁好的怀中:
"那便需要麻烦时姑娘和我走一趟了,时姑娘和这位公子也算是人证。"
语毕,他用床上的薄毯裹住了地上的黄续君,背着黄瑸儿,抱着毯子裹住的躯体,招呼着时岁好她们,就往衙门去了。
时岁好怀中抱着个似活实死的娃娃,又看了明夷一眼——她真心不想和衙门打交道,但现在好像躲不了。
明夷抬了抬下巴,抬脚便跟了上去。
"唉!只能去了!"
一边唉声叹气着,一边跟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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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拂嫩柳,初日照新芽,又是一日好天气。
时岁好从老地方爬起来,钻出来洗漱一番后,便敲响了西厢房的房门。
"掌柜的,起床了!"
那日跟着言不秋去了一趟衙门后,回到鹤瑞堂,明夷就搬家来了四时庵,霸占了这西厢房。
不仅如此,他还带了个和她差不多的木偶人过来,霸占了东厢房。
也得亏是她时大师不往东厢房住,日常霸占东厢房的元夕近些时日出去自力更生的不亦乐乎,根本没有回来。
不然的话,不仅仅是那木偶人要成刨花丝,就连明夷的脸,都得被元夕的猫爪子抓成萝卜丝。
时岁好打了个哈欠,眼泪充盈了眼眶,整个人都沉浸在早困的疲倦中。
言不秋那边,知府大人说她有她师傅时微生的风采,说是等那镇阴傀事件处理的差不多了,便给她送些赏钱来。
这日子都过去半个月了,黄续君、黄予安以及黄瑸儿她都帮忙葬了,法事都做了,长明灯也在祖师爷面前供了,也不知知府大人说的赏钱何时才能送来。
昨天青禾上街回来,说是衙门最新下了海捕文书,在找一个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照着这个进度,她的赏钱也应该要送来了啊!
就是不知是多少,还不还的起欠明夷的钱。
如今,她不仅欠了之前弄碎鹤瑞堂东西的钱,更是欠了明夷的误工费、衣裳损毁的钱。
说出来怕是没有人敢相信,之前那短短三天,她就欠了明夷百两银子——其中明夷那身月白色的衣裳占了大头!
三天百两银子啊!
把她这破破烂烂的四时庵卖了,也不知道有这假没有!
明夷又一副随时随地能晕过去,接二连三当着她的面吐血,并倒在她肩膀上、将她肩膀砸的生疼的样子。
她甚至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掌柜的!掌柜的?起床了!起床开店了!"时岁好又叫了几身,随手拉过一个蒲团,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