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
裴晟心里一惊,连忙掀开盖在辛墨身上的薄衾,快速扫视起来。
方成站在后面,看不到裴晟的脸色,却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这、这郎中的脾性也太怪了!
先前分明探个额头都怕吓醒辛大人,如今竟直接掀翻人家的被子!!啧……
不光如此,裴晟乍一看,没找到他想看的东西,又把上身往前倾了倾,双腿借着床边的力,几乎将整个人都俯到了辛墨上方,彼此之间,距离不过一寸。
若从背后——比如方成所站的位置,远看起来,他就像是……
把整个人都贴在了辛墨身上。
县令大人的眼睛再次瞪直了。
裴晟仔细地将辛墨的身体来回翻查,一边聚精凝神地看,一边还用手小心翼翼地摸索。
……在哪儿呢?
难道,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是……
如果不是他想的那样,辛墨怎么会是这样的症状?
裴晟不死心,他甚至用鼻尖,沿着手上检查的顺序,用力嗅了起来。
……方成再也站不住了。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去看眼前,那过于有冲击力的画面。
心里反复暗示自己:今日站得太久……腿都麻了。
一边想,方成一边顺势轻轻地往后踉跄了一下,调整了个站姿。
再睁开眼时,他果然看到,裴晟已经抬起了身子,虽然还是往前半倾着,看起来,却完全没了先前的“猥琐”。
方成更加坚信,先前的种种,应该是他过于疲累导致的幻觉。
而裴晟忙个不停地在辛墨身上反复查看,几经摸索寻找之后,终于……
「找到了!」
他表情凝重地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掌心,上面,是一团他意料之中却又感到意外的血迹。
这就是他刚才,大费周章在辛墨身上找的东西。
血迹未干,说明伤口还在出血。
颜色暗红,看起来倒没什么特别。
他将手掌伸到鼻尖闻了闻,是寻常的血腥味……也没什么特别。
他又立刻低头,去看辛墨身上的那处伤口。伤口在侧腰偏后腰的位置,难怪先前第一眼,根本瞧不出来。
血应该是一直在往外渗,但不是很多,县令大人安排的这间雅间,偏偏铺着黛色的褥单,那一团被渗透了的暗色血迹,便轻松隐入黛色之中了。
从出血量来看,伤口约莫并不是很深。
裴晟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但伤口情形具体如何,还得要检查了才知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将自己的上身俯得很低,两只手尽量轻柔地分别从辛墨的背部和胯部,缓缓伸进去,直到手掌完全探进,人和褥单之间。
他要把辛墨翻过来,至少变成侧躺,否则根本无法检查他腰上的伤口。
先前他那一整套五官并用的“猥琐”检查,已经确定了辛墨身上再无其他外伤。
那么,这道伤口……很有可能,就是他突发高热的症结。
站在后面的方成一看,这郎中,又往前低下身去了!!
生怕自己再次产生,“他像犬一样贴着辛大人猛嗅”的错觉,方大人这次,干脆往前走了两步。
他刚想出声问问辛大人情况如何,没想到,立刻就看见了一团醒目的血迹。
方大人两眼一翻,直接软软地晕了过去。
裴晟似乎听见了身后有什么奇怪的声响,却忙于专注地将辛墨的身体托住,根本无暇去看。
直到他一点一点,慢慢地将人挪成了侧躺的姿势,那道,显然是利刃割开的伤口,才赫然完全显露出来。
……
好长的伤口!
连伤口外面的中衣上,都被割开了一条规整的口子。
目测……三寸有余。
裴晟的眉心抖了抖,情绪复杂地歪过头去看辛墨的脸。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见了伤口,裴晟觉得,那张脸上,似乎比先前多了一点痛苦之色。
明明还是昏迷的,应该没有知觉了。
可这么长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他不可能……不痛吧。
裴晟的双手还在协助扶着辛墨,他担心一旦放手,那人无法自控的身体就会再次躺回去。但此刻他必须腾出手来,去把辛墨的衣服撕开,去看看伤口本身的情况。
目前,从外部看起来,辛墨腰间的一整片中衣都被血染红了,加之还淋了雨,白色布料上的血迹晕漾开来,有深有浅,一团又一团,看着十分骇人。
但裴晟仔细观察了,上面的血迹从位置和分布来看,应该不全是辛墨的血……
可能也有刺客的。
毕竟,辛墨身上就这一道伤口。
辛墨救他的场面还历历在目,约莫,在救下他以前,也没少跟刺客交手。
裴晟心里隐隐下了判断,辛墨的伤口应该不会很深——这么长的伤口,如果还深入肌理的话,出血量应该远比现在看起来可怖。
但……
还是那句话,究竟伤得深不深,有无感染,他得看清楚后,才能确定。
“别!”
“别……小……”
谁知,裴晟刚轻轻松开一只手,在思考怎么才能尽量轻柔地去撕开那片衣服,一直昏死的辛大人,居然口齿不清地呢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