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塞缪尔心中冷笑。
“如果杜普雷先生的眼睛还好,应该看得出来安启伤在双手,而且伤情颇重,阿兹特医生会暂居罗斯庄园,看顾安启。”
“让阁下费心了,只是海文家的孩子,既然受了伤,理应由我照顾,若是住进罗斯庄园,怕是不用一天,我苛待海文家子侄的传言就会传遍王城。不仅如此,还会牵累我的家族和双亲。流言蜚语伤人,还请阁下莫要令我为难。”
向来言辞犀利,在普兰缇克商事中不让安索插手半分的塞缪尔哽住了。把一点点小事扩得天大,还真是安索的风格。
“那还真是辛苦您了。”
他不喜欢这种打一拳过去被蛛网裹住,黏连恶心的感觉。
“你到的匆忙,舞会的礼服海文家想来还未曾准备。出发前我曾安排王城这边的人赶制,再有三天能完工,届时我会派人送过去给你。罗斯庄园离海文家不远,你有事联系我。”
塞缪尔目光转向安启,他没什么立场去和安索争,只好退一步,利用流言把两人捆绑在一起。
“礼服就不劳烦阁下了,在安启伤好之前,海文家自会备好。至于有事联系您……恕我直言,安启是个alpha,她该独立,或者求助我这个长辈,而不是依赖同龄的alpha,这会造成她性别倒错,难以长大,法瑟因阁下还请克制自己过于旺盛的情感。”
安索严正地强调,上前两步,试图用身体阻断塞缪尔和安启之间若有似无的牵绊,看向塞缪尔的眼神警惕非常,像极了护崽的兽类。
‘战斗力不行啊!’
安启越过安索的肩膀,目光揶揄,欢乐地朝塞缪尔眨眼。
这到底是为了谁?塞缪尔横了她一眼。
‘罪魁祸首。’
“安启。”
声音清润,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在!”
“太阳快落了,我们该回去了。”
安索出声打断了两人的眼神交流。
一个人无意间的肢体动作是做不了假的。塞缪尔.法瑟因坐在马上,身体却始终朝向左后方侧着,明显是在看顾着马车里的安启,以便随时能对她的行为或言语做出回应。甚至在与自己交谈时,视线也要时不时扫一眼马车方向。这就很有意思了。谣言明显是针对塞缪尔.法瑟因的,对另一方的信息只字未露,想来是塞缪尔有心回护。
看来谣言非空穴来风,塞缪尔.法瑟因确实对alpha有意,这个alpha——特指安启。
安启很干脆地下车,朝后方撩帘子偷看的Omega挥了挥手,登上了海文家的小型马车。
————
“杜普雷先生,我似乎没在别墅里看见侍者。”
安启在临时卧室转了一圈下楼,刚走到一半,看见大厅里侧的安索,举爪示意了一下。
“如您所见,一只手很难保持仪容的整洁。我需要一个人帮忙。”
她得洗澡洗头发,马上要馊了,还好现在是春天。
安索还穿着刚刚出门时的那一身衣服,坐在临近落地窗的沙发上看日落,目光渺远,神色慵懒。听见安启的诉求后,微微侧头向上看了她一眼,赭红色的眼睛和落日相比,说不清哪一个更动人。
“我来吧。”
安索脱掉外套,袖子挽至小臂,走向安启。
安启疑惑地退了半步,被阶梯挡了下。
“您在开玩笑?”
“无需敬称,叫我安索就可以。这座别墅里,除了我,就只有厨师,园丁、马车夫和一个beta男佣。”
安启叹了口气,就不能来个beta女佣么。
“我向塞缪尔借个人好了。”
抬起的手被握住,通讯器被按了回去。
“安启,在你继承爵位后,当然可以增减侍从,可以弃旧迎新,可以随意处置这里,甚至把我这个外人赶出去,但如今这个家还是我在打理,我不希望海文家的窘迫展露于人前。”
安启把左腕从桎梏中抽了出来。站在楼梯上,垂眸看向和她隔了一个台阶的安索。
他在示弱。
明明脊背挺得那样直,话里话外都透着他才是海文家主人的意思。那双眼睛却在祈求着:不要揭露他光鲜的假面,不要剖开他的伤口给外人看好吗?
他不是外人啊,塞缪尔.法瑟因才是。
为什么会有人能把红色这种张扬热烈的颜色,演绎出忧郁和破碎的样子呢。
“我自己来好了。”
把左手包严实了,洗个头脸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拒绝无用,安索还是跟到了浴室。
安启以眼神驱赶。
“我自己可以。”
“不小心沾了水,伤口会好的很慢,这会拖延你参加舞会的时间,外面的人会议论……”
声音低哑神色黯然。
是是是,对对对,议论你苛待安娜的亲人,评判你的窘况,连贴身女仆都安排不起……安启妄图举双手投降,但她的右手臂还吊着。只能举左手示意,姿势乖巧又规矩。
可以了,好的,请别再说了。
“那就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