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才把郝赫和卢恺的脾气给顺下来,郎月慈拿着文件副本回到办公室,又被马博叫到旁边说话。徒弟犯错,师父也躲不过去,一向都是这样。韦亦悦这么口无遮拦,马博自然也会被成云霞提点一番。
从成云霞办公室出来后,马博找到郎月慈,跟他面前又是道歉又是保证,郎月慈只好又安抚了几句。他知道马博没坏心眼,也明白带这么一个关系户当徒弟,马博实际上也挺难受的。
回局里待了这么一会儿,比他在外面执勤一整天都累。郎月慈实在不想再在这种气氛里待着,跟成云霞打了声招呼,借口去找关系询问这种新型毒品的事,提前下班回了家。
回家之后查了些资料,又把那份报告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郎月慈心里更加烦躁了。
赛拉嗪是兽用麻醉剂,在北美某些地方已经泛滥,尤其是与芬太尼混用之后,不仅会加重木僵现象,还会导致皮肤溃烂、引起截肢,甚至危及生命。
在某些地方,芬太尼和赛拉嗪的混合药直接就被称为僵尸药。虽然北美地区报告数量很多,但国内管控非常严格,目前还没有发现用作毒品的。
赛拉嗪就已经很危险了,而这次发现的全新毒品更是可怖。这种新型毒品状似冰|毒,但本质却是阿片类毒品,以这种毒品的剂量来说,只取极少量与低纯度冰|毒混用,就可以带来数倍于高纯度冰|毒的成瘾性。
这种东西一旦扩散开来,就是更低成本和更高利润,曾经的废品也能起死回生重新利用,这一定会驱使更多人踏制毒贩毒的道路。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毒品领域,这并不是夸张,而是写实。
即便现在毒品这方面不用自己上心去考虑,眼前这个命案也是错综复杂的。
按照吴愿的交代,死者几年前就已经“入行”。现在死者遇害,曾经工作的工厂人去楼空,只甩下这些惊人的毒品残留,背后的老板大概率是知道死者遇害的。
要么是老板意外得知死者遇害,怕牵连到自己于是抓紧时间逃跑;要么就是死者的遇害就是老板的手笔。
吴愿和死者试图自己单干,这种事情在老板眼中是不可饶恕的。
所以……是老板灭的口吗?如果是,他为什么要用跟万字案高度相似的手法来杀人?他是万字案的知情者?是想甩锅给万字案的真正凶手吗?时隔这么多年,全国有那么多连环案件未破,就那么巧地在杜君衡模仿作案之后也选中了万字案作为模仿对象?
又或者,是雇凶雇到了万字案的凶手?当年没查到他是因为技术不足,且证据破坏严重。现在再作案很难不被识破,万字案的凶手有必要铤而走险用当年的手法重新引起关注吗?
还有,为什么偏偏就在杜君衡模仿作案之后?杜君衡模仿作案的隐情已经被挖了出来,连带的后果就是万字案重新被讨论。当年的凶手就这么沉不住气?非得在这个明确被关注的时候顶风作案?
还有一种可能,万字案的凶手被杜君衡的模仿作案刺激到,重出江湖“宣誓主权”,只是选定的被害人刚好牵扯着这样一桩贩毒案。
这么小概率的巧合事件,真的可能吗?
郎月慈揉了揉额头,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忙吗?】
等消息发出,他才回过神来,怎么又去打扰施也了?
刚想要撤回,施也的回复就弹了出来,这是一条语音:“不忙,就是腾不出手来打字,你要想聊天的话可以打电话。”
郎月慈犹豫着,还是发起了语音通话的邀请。
很快,电话就被接起来。
“还以为你这两天忙案子抽不出时间来了。”施也率先说道。
“案子没进展,卡住了。”郎月慈回答。
“慢慢来吧。”施也说,“今天想聊点儿什么?”
“你……你在干什么?我听你那边挺安静的,怎么腾不出手?在开车?”
“没,我在拼乐高。”施也顿了顿,问,“想看吗?可以开视频。”
“嗯,可以。”
切换成视频通话也并没有太慌乱,施也那边的镜头一直很稳定,他看了一眼晃动的屏幕,说:“你先找个地方把我放稳了再说,不急。”
“把你放稳了。”郎月慈满带笑意地重复了他这句话,一边找手机支架,一边说道,“你的课上应该没人睡觉吧?这么有趣的老师,一定很能吸引学生的注意力。”
“你得说,公大的学生敢在哪门专业课上睡觉?就算掐腿薅头发也得让自己保持清醒。”施也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以前在前单位给大一新生上公选课,那是真的睡倒一片。我当时就想,这要是让督导看见,没准会以为我在课上搞催眠呢。”
“你还在别的学校当过老师?”郎月慈终于调整好了手机支架的角度,“行了,给你放稳了。”
“我毕业之后留校当了一年多的老师,后来有个案子需要,我才被拐进公安系统的。”施也抬起头来看向郎月慈,见他整体状态还不错,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些。不过转念间,施也又扪心自问:我担心什么?
“我能问问你到底有多少个身份吗?”郎月慈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看着屏幕说道。
施也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回答说:“就两个,老师和调研员。这俩其实是相辅相成的,学校的老师多少都有些其他身份,不然真到出去办案的时候不好操作。你看上次我去你那边,最后还是得用调研员的身份才能进审讯室。我的主业就是带学生,是挂了个调研员的身份没错,但我现在去十二局还转向呢,那里边跟迷宫似的。”
“你在局里没有办公室?”
“没有。我不用去里面坐班,有需要再安排就行。我还是喜欢学校,更自由。”
“学校就没有办公室文化?”
“我可以选择跟学生们在一起。”施也在拼装乐高的间隙抬头看了一眼屏幕,旋即了然道,“韦亦悦又作妖了吧?”
“你真可怕。”郎月慈轻轻摇了摇头,接着把这几天的事情简单地跟施也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施也淡淡一笑,说道:“小孩儿受刺激受大了。”
“热闹吧?热闹得我都头疼。”郎月慈无奈,“你说这案子还没个头绪,这帮人也真有闲心弄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