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看沈舒衣那副毅然决然的神情,沈舒衣决心要去学生多的膳堂用餐,自己不用多嘴替对方找理由逃避,吴小武想,自己陪着他就好。
沈舒衣一进膳堂,刚踏进去个门槛,学生们的视线就意料之中地齐刷刷投递过来,沈舒衣知道,他们背地里把自己当谈资,甚至是玩笑。
但他最会假意平静,用颜展的话讲,他最会装了。他可以装作自己不在意,装作风轻云淡,这样就足以迷惑大部分人。
“师傅,还有烤鸡吗?”
沈舒臾听到小武这样问伙食师傅,疑惑道:“膳堂还有烤鸡吗?一整只的那种。”
“有啊!”小武惊讶于沈舒衣竟然不知道膳堂有名的烤鸡:“远近闻名呢!”
沈舒衣听到吴小武这般夸张的吹捧,忍不住笑道:“这么有名,我竟然不知道。”
“今天我请客,请沈老师尝尝。”吴小武看着沈舒衣忍俊不禁的笑颜,说话间眼神竟难以从他身上移开。
小武正准备很大方地扔一把碎银,然后像拍卖宝物那样叫道:“两只烧鸡。”就听见师傅说:“最后一只了。”
伙食师傅朝两人各看了一眼,询问他们:“你们谁让?”
他说的不是你们谁要,而是你们谁让,话语间,对自己的烧鸡十分自信,自然而然地认为吴小武和沈舒衣都想买烧鸡。
沈舒衣也确实如他所想,很想尝一尝,可自己是吴小武的礼仪老师,怎么能跟学生抢食呢,自己要以身作则,将谦让之仪言传身教给他。
他正要说,没关系,自己去买点别的吧,吴小武不等他开口推辞,自己先利落地付钱拿货了:“我要我要。”
沈舒衣在心里冷笑,自己有意要让,吴小武也得给自己机会啊,把烧鸡这么莽撞地抢走了,到底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心太急。
结果,吴小武拿着烧鸡放在两人中间,跟沈舒衣说:“沈老师,你尽管吃吧!”
末了还补上一句:“吃不了算我的。”
让刚刚在内心鄙夷完吴小武的沈舒衣瞬间无地自容,他闷着声音回道:“不成,我怎么能吃你的东西。”
“一直烧鸡罢了,没什么不成的。”
“沈老师不是还送过我毛笔吗?”吴小武说:“老师,那毛笔我拿回去用了,很好用。”
“你能用出什么来?”沈舒衣听吴小武夸奖自己送他的那根毛笔,一时想起吴小武的书法,像是未开智的幼童的字,他能看出来吴小武不是不用心,而是……确实不是这块料。
还不如守伊葫芦画瓢写的,沈舒衣这样想,嘴上自然而然地就那样说了,说完了才觉得不好,自己作为老师,这样讲话太打击学生了。
他连忙转移话题:“毛笔我给每个人都送了,你这烧鸡却是单独给我开小灶,能一样吗?”
“且照你这么说,是不是每个人都要请我吃一顿饭,报答我?”沈舒衣与他玩笑道。
吴小武被他逗乐,他才知道沈舒衣原来说话这么有趣:“学生给老师开小灶吗,学生不敢。”
沈舒衣嘴上说着不用,手却很诚实地去撕鸡腿,只是他有些心虚,加上手本来就没什么劲,撕得费劲,半天了,除了弄了自己满手油外,没有丝毫进展。
没只把骨头揪下来就不错,吴小武好笑得看沈舒衣折腾一阵,伸出自己的大手握上击退,一下就把它从烧鸡的身上剔除下来,然后递给沈舒衣。
沈舒衣又向他道了声谢,然后小口小口啃鸡腿,吃着还连连点头,一双笑眼,眉眼弯弯地盯着吴小武看,直把这个大老粗看害羞了。
沈舒衣用完膳便自己回去了,吴小武不好多送,沈舒衣这一走,一路尾随小武二人的兄弟们炸开锅,纷纷说吴小武真是厉害了,表示佩服。
吴小武懒得跟这群他并不熟的人虚与委蛇,直接甩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走远,留下一群人站在原地骂他装货。
吴小武对此浑不在意,他知道这群人不敢当他面造次,那可是要吃他拳头的,甚至碍于他的家室还要对他笑脸相迎。
跟沈舒衣相处的这几天,他倒觉得沈舒衣没有同窗嘴里说得那么不堪,什么卖身救弟,什么王府弃妇,什么母凭子贵的。
小武想,这些人不去写书可惜了,他只相信自己看见的,沈舒衣,一个清冷内敛的礼仪老师,面慈心软,平时看起来那么孤僻的一个人,却因为他蹩脚的理由,愿意陪他吃饭。
吴小武想给白奇间写信,告诉白奇间,让他好好在家修整,近三年都不用再来了。
沈舒衣还不知道一顿饭就可以征服一个男人,甚至这顿饭都不是自己做的,甚至这顿饭是那个被他征服的男人自己出钱买的,他只不过是吃了大半而已。
他一回清风苑,白胡子周成就交给他一个整理藏书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