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嬴政一手握拳撑着脑袋,闭眼小憩;这边,在樊姬处翻找完毕的姬瑶,匆匆回到自己屋里。
她将从樊姬那顺走的竹简和布偶上的字迹小心地摆放在一起,十分认真地对比着笔迹。很奇怪,她发现虽然笔迹并非完全一致,但在一些细微的笔法和习惯上,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姬瑶心中一动,已然感到樊姬很可能与布偶案有关。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理由似乎并不充足,总不能仅仅因为秦军掳了她,导致母子相隔,她便心生怨恨,诅咒嬴政去死吧。
那么,深居简出的她,又是如何得知嬴政生辰的呢?
有些寒凉的夜晚,有一女子,身披黑斗篷,悄悄地从燕归宫溜出去。一路上,她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发现,朝着郑夫人的住处走去。
她到了郑夫人处,找到正在扫地的阿桃,压低声音说道:“是樊姬派我来的,她今日被陛下召去问话,内心惶恐不安,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谈。”
阿桃有些不情愿,但眉眼间也略有焦急之态,问道:“陛下可是问什么了?”
那人摇头,“不知道,你问樊姬吧!”
阿桃左右瞧瞧,反正自从供出阿荷后,她就被赶到了庖厨干下等活,如今也没人管着她了。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手中的扫帚,跟随那人离开。
待二人走到距燕归宫不远处,便有几名禁军将她们拦下。这时,□□现身,冷冷地下令,“将阿桃带走。”
阿桃还不知所云中,只见那身披黑斗篷的人,缓缓伸出手将帽子摘掉,露出了锦香的脸。
阿桃这才害怕起来,眼神惊恐,嘴唇颤抖着,“你——”
她被带走后,回到燕归宫的锦香,特意从樊姬的院子路过,故意和她的婢女说:“不知怎地,刚刚看到阿桃被廷尉的人带走了,嘴里还说着什么‘我知道、我知道’,她知道什么呀?”
樊姬的婢女尴尬地摇头,眼神中满是不安。
在屋子里正专心誊抄六国史书的姬瑶,听着锦香的回话,嘴角微微含笑,“你盯住樊姬。”
当夜,樊姬的婢女匆匆出门又归来后,樊姬便独自一人快步出宫门。锦香一路尾随,眼看着樊姬走进了楚夫人的院子子,她这才停下脚步,转身往回走去。
没过多久,樊姬又匆匆而回,刚迈进燕归宫的大门,便被锦香拦住了去路。锦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樊姬,姬瑶公主于琴技上有事向您请教,还请您跟奴婢走一趟。”
被拦住的樊姬吓得捂住胸口,眼神复杂地望向锦香。
姬瑶早已在屋内等候,见樊姬进来,她亲自给樊姬倒了碗水,而后开门见山道:“久闻您琴技高超,没想到在习字上也颇有心得。”
微微低头的樊姬,心虚地看着她,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妾听不懂公主的话,不是说来问弹琴的事吗?”
“难道您深夜匆匆与楚夫人会面,也是在讨论琴技?”
樊姬眼神躲闪,不敢与姬瑶对视,几案下的手指紧紧握住衣角,默不作声。
姬瑶也不想和她浪费口舌打太极,便直接说:“你也不用与我绕弯子了,布偶上的字,是你写的,也是你把布偶放到我屋子里来陷害我的,对吧?”
樊姬慌乱地摇头,眼睛快速地眨着,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我不是...”
姬瑶进一步问她,“你不是什么?不是想要害我?还是说,想害我的另有其人?是有人胁迫你?”
樊姬抬眼看她,眼神中满是挣扎与犹豫,嘴唇动了动,欲语还休,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没有!”
姬瑶抿了抿嘴,漫不经心地说,“既然你说没有那便没有好了。你可知阿桃今日为何会被抓走审问?我的人又怎地如此快地找到你?到底你我才是从燕宫出来的,在这秦宫之中,也算同病相怜。你今日若不与我说清楚,明日廷尉问话时,但愿阿桃不会将一切责任都推给你,到时候,你可就百口莫辩了。”
听着姬瑶循循善诱的话,樊姬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着衣角,她抬头看着姬瑶,内心无比挣扎,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儿子的身影。到底是一起从燕宫被抓到秦宫的,应该会比旁人更可靠一些吧?可是......
姬瑶看到樊姬的眼眸又低下去了,心中明白她定有难言之隐,便轻声问道:“你可有难言之隐,或是把柄在楚夫人手里?”
姬瑶起身走到樊姬处,轻轻握住她的手,眼神中满是真诚,“你我都是燕人,经历了国破家亡,被绑来此,在这偌大的秦宫,如果你我都不可靠,那便没有最可靠的人了。”
樊姬听后,泪珠立即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滴落,“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楚夫人手里。”
姬瑶皱眉,“你的孩子不是在秦军入燕宫时便丢了吗?”
樊姬一边抽泣,一边摇头说道:“当时,我看形势不对,又早听闻秦王每灭一国,便掳掠其后宫女人充入秦宫,将其男丁杀死。我就让身边的乳母将孩子带出宫,谁知,乳母竟带着孩子来到了咸阳。我想孩子想得紧,期间,有次出宫时被楚夫人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