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得不到许衿回应的雯小文也并不气馁,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给出的回答,许衿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雯小文又话音一转——
“尤婷,昨天是你的生日对吗?”
许衿听到尤婷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看不见的渊薮中,雯小文的嘴角如新月般扬起,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听不出喜怒:“可老师都还没来得及祝你生日快乐呢。”
“尤婷,生日快乐哦。”
尤婷没由来地打了个寒噤,只觉周身阴恻恻一片,不像生日快乐,倒像是祝她纪念日安康。
许衿却在此刻再次注意到了那微乎其微的轻响。
如果只有一次,还可以说是巧合,但一而再再而三就不得不让人注意了。
这次声音的位置也不一样,更靠近尤婷那边。
许衿试图在中里模拟出这是什么东西或是动作发出的声音,那是一种物与物接触时才会产生的轻微撞击声,再加上它随雯小文的位置而移动,许衿更倾向于雯小文是在绕着他们放一圈东西。
在一个校园怪谈真实存在的故事里,雯小文会用什么方法杀死他们?
画吗?还是什么别的?
许衿再次将鞋尖探进沙发底下,这次他细细描摹着黏腻液体的走向,发现它并不是直接泼下来的一滩,而是有棱有角画出来的一个图腾。
一瞬间许衿脊背上渗出了涔涔冷汗,深黯的空间里他只能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如坠冰窟般的窒息感倏地攀至全身,霎时间动弹不得!
仅仅过去了几秒,雯小文的声音又从另一个角落传来——
“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最后一声搁置的轻响声如碎掉的玻璃炸响在耳边,许衿脑海中同时呈现出这三点的坐标——它们连在一起正是一个等边三角形。
许衿的空间感很好,他能察觉到他们三人正位于三角形外接圆的圆周上。
而圆心……正在许衿的脚下。
也就是那个未知的图腾。
忽然,身旁的沙发动了,许衿根本来不及反应,“咔嚓”一声火光骤起,突如其来的光亮使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而就在这一瞬间,他被人狠狠一推,整个人竟直接翻下了沙发!
紧接着手臂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像被蚂蚁活生生啃噬下一整块皮肉!此时幽暗的空间里凭空生出了三簇火光,而其中一簇幽绿色的火焰正攀附在许衿的左手上,明明没有温度,可触及的肌肤又能感受到真真切切的痛楚。
疼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许衿泄出一声吃痛的闷哼,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幽幽站在他身后,她神情复杂,出手却无比干脆利落——正是和许衿一行的尤婷。
雯小文也因为这横生的变故愣在原地,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继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笑声:“果然,果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是你……哈哈哈!我就知道是你!”
荧荧绿光中,许衿忍痛背过身面向雯小文,眼前女老师的脸上充斥着一种名为疯狂的情绪,而完全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滴同样泛着绿光的泪竟同时从她脸上滑落下来,仿若一个即将冲破桎梏的亡魂。
许衿看向神色瞬间变得错愕的尤婷,透过她木然的皮囊,许衿心中的某个念头更加明确。
很明显,他们各自都心怀鬼胎。
被幽火烧得溃烂的皮肤渐渐失去了知觉,猩红的印记缓缓成型,许衿早就发现火烧到的位置过于功合,甚至可以说和傅书豪在手上的疤痕完全吻合。
而尤婷根本没有任何这样做的动机。
许衿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怪不得傅书豪手上会有来历不明的伤疤,原来这一切本就是提前安排好的。
伤疤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他发现那具“尸体”并不是一开始的傅书豪,也就是说始作俑者是在帮他。
许衿的表情纹丝未动,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他直视着眼前的“尤婷”,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谢雨,过来。”
“尤婷”仍然停留在大脑放空的神游状态,对许衿的话充耳不闻。
良久,久到许衿以为她是不是就这么站着睡着了,她才不带任何语气地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许衿沉默着,没有丝毫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
谢雨的目光在许衿脸上停留了很久,似乎是在确认他是否真的被惹怒了。
尤婷浓密乌黑的发丝完全遮不住谢雨眼中的正色。
谢雨嘴唇颤了颤,随后妥协,她上前两步,在许衿面前站定,“雯小文在我身后放蜡烛的时候。”
许衿已经无法挤出一丝笑意了。
话音未落,许衿的右拳已挟着风声砸向谢雨的肩胛——尤婷瘦小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一击!
许衿这才想明白,原来那时候她并不确定雯小文的目的有没有发生改变,或许是NPC不稳定,她怕雯小文会杀了他,于是谢雨在雯小文倏地贴到许衿身边的时候下意识想拔针简。
但她忘了她当时还在尤婷的身体里,没有针筒,因此手上动作扑了空,还刚好撞到许衿的手臂。
最坏的是,许衿居然留意到了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
尤婷的身材比许衿还要瘦小一些,她踉跄后退时撞上了沙发的尖锐棱角,闷哼声还未出口就已经被骤然冒出红光的法阵吞没。
许衿这一拳可是真的实打实落下来的。
许衿沉声说道:“谢雨,你的演技真的很厉害。”
谢雨愣住,好像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透过尤婷的身体渗进她的骨肉里,寒冷刺骨,宛如无数根细如蚊蚋的针紧紧在她内脏扎成一团。
她做错了吗?
好像这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有些事她不得不做。
可她不希望许衿用这种语气面对她,这种感觉就像有一道深不可测的沟壑骤然隔在两人之间,而她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就必须接受。
她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变质了。
与此同时,沙发底下霎时放射出刺眼的妖冶红光,可德育处的门早已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开始就是个死局。
“你和雯小文认识,”许衿用的是陈述句,他斩钉截铁地说,“而且你早就知道我在这个故事里得到了一些信息,就打算趁这幅画来问你,所以你才打算演尤婷逃过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