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神,宋言之。”
说完,柳雾突然停下。
祝辞恙回头望去,只见柳雾快速眨了几下眼,但未能驱散眼底的迷惑。
“怎么看着比神像要……普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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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燕安书院只是安京城众多书院中的一个,并无任何特别。院内学子均为普通人家,更是有不少苦寒人家孩子,以劳作换取入学机会。这也是燕安书院地处京郊山上的原因,燕山上多有学子亲自种植的田地园林。
宋言之便是燕安书院的一名夫子,不过他比书院要有名得多。
他早些年间中了秀才,之后便一直在书院教书。休沐时,常在淮河岸边的家中免费授课。虽没教出过誉满天下的大才子,但也算得上桃李满天下。
邻居常说,若不是宋言之常常接济那些想要读书的穷孩子,宋家也不会一直过得那么困难。
彼时,宋言之已在燕安书院教书十年。人人都赞他德才兼备、仁心慈厚,是难得一遇的好夫子。
一日午后,他正为学子解惑时,忽感大道,于学堂之上飞升。
从此,宋言之被称为书神。
燕安书院为其设祠堂,奉香火。之后,书院划为官学,受朝廷重视,成为安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书院。
这么多年以来,燕安书院仍秉承书神意志,多加招收苦寒学子,为其提供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而如今的书院中,柳雾将写好的药方交给神异司小吏,让对方尽快去熬药。
“如何?”祝辞恙见柳雾空闲下来,担忧地问道。
“我虽算不上正经大夫,但也能保他无事。”柳雾道,“不过等沈七回来,还是得让他再好好看看。”
祝辞恙放下心来,“那便好,都是因为我……”
柳雾没等他说完,站起身,将房门关上。手划过合上的门缝,一张符纸紧紧贴在上面。
“这是何意?”祝辞恙不解,视线始终落在柳雾身上。
柳雾坐在他对面,给自己倒茶,“如今情况有变,不如你我开诚布公地聊聊?”
“聊什么?”
“聊一聊——你瞒着我的那些事。”柳雾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我都知道了。”
“你……”祝辞恙明显一愣,随后偏过头,挠了挠后脑勺,眼睛不断往柳雾身上瞟,似乎在确认她话里真假。接着,他又在屋里来来回回转了两三圈,才认命般地在柳雾对面坐下,“你真知道了?”
不知为何,柳雾从他话里感受到小心翼翼的试探。
柳雾停下手里动作,和他对视,“虽没有直接证据,但我感受到了。”
“感,感受?”祝辞恙突然变得吞吞吐吐,“我,很明显吗?也不对啊,明明之前……”
柳雾轻抿一口茶水,见他仍不打算说实话,索性直接挑明,“书神祠究竟是怎么回事?”
祝辞恙嘴里的嘀咕蓦地停下,眼底神色不断变化,“你在说书神祠?”
“不然呢?”柳雾淡淡道。她放下茶杯,表情平静,说出的话却如一道惊雷,“书神祠为何会有龙气?”
……
打开房门后,与山长碰了个面对面。对方应是等候许久,鞋侧沾上不少院中泥土。
柳雾自知与对方不熟,便退一步,让祝辞恙先出去。
“小侯爷!”山长着急忙慌上前,险些被绊倒,多亏身旁人扶了一把,“可真是书神降临?”
祝辞恙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山长又问过一次后,思绪才被拉回,“山长莫要听信鬼神之说。”
山长重重叹一口气,摸着下巴上那一小撮胡子,“老夫自是不信,可傍晚有学子听到书神斥责,如今已是传开了。”
祝辞恙没接话,环顾一圈,“沈三呢?”
“三哥在书神祠。”神异司小吏回答,“自傍晚那事后,许是学子感到害怕,所以去了书神祠……”
山长立即打断,急道:“还望小侯爷放过那些学子,他们只是太过害怕,这才信了那传言。”
祝辞恙终于明白山长为何突然来寻他,“我会令人放了那些学子。”
“多谢小侯爷!”山长连连道谢,“我定会对这些学子严加管教,绝不再发生这样的事!”
祝辞恙颔首,“除此之外,还需劳烦山长召集院中夫子们前往学舍安抚院中学子。”
山长自是立即应下,随后便急急赶往书神祠。
柳雾看着山长匆忙离开的身影,叹道:“山长倒是心系这些学子。”
祝辞恙同意这点,“自山长上任后,便将书院打理得井井有条。”
说完,两人转身回屋。刚走到檐下,就注意到拐角人影。
沈四不知看了多久,走过来时眼里充满哀怨,“小侯爷,该吃饭了。”
祝辞恙:“……我不吃东西。”
“不行!”沈四拦住要走的祝辞恙,“您吃一点吧,我快饿死了。”
“饿了不会自己去吃?”
“三哥只让我喝粥,说怕影响伤势。您行行好,就让我蹭一口饭吧。”
柳雾听到了,悠悠道:“你内伤严重,这两日确实只能吃些流食。”
若是普通人,此时都无法起身。
沈四一听,面上更哀怨了,“我好饿,中午二哥就罚我,不让我吃饭。我都等一下午了,结果就只让我喝粥……”
“让厨房再给你煮碗粥,往里加点肉末。”祝辞恙听到身后传来柳雾的低笑声,猛地一甩袖袍,压低声音,“别在这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