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慎方才听着穆远讲小时候,他突然有点想知道他的过去。即便他已经查过,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后,他觉得穆远和自己查的似乎不是一个人。
说不心疑是假的,实在有点荒唐……可他真的很想知道他以前过得怎么样。
穆远如此情态,闫慎双目微眯,心下两个字:瞒他。
他不止一次觉得穆远瞒他的不止这些事,他又想到地宫的时候穆远咳了血,说是瘀血,可平白无故地怎会生出瘀血来。
穆远实在没想好该如何解释,竟想落荒而逃,没事找事儿地去将阿绪手里的红薯抢了过来,把人惹哭又装模作样地去哄,反正就是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很忙,成功地打消了闫慎追问的念头。
闫慎本来都打算原谅他来了,可瞧着穆远帮着阮平荷哄孩子……
手里的红薯突然就失了味儿,他不再说话,一手捂着腰腹,稍微侧了身子,手里摸到一根干枯的树枝翻着炭火。
他抿着唇不看穆远,也刻意留给阮平荷一个轮廓分明的侧脸,他自认为最气宇轩昂的样子。
闫慎身板瘦而不薄,五官生得极其俊俏,这个角度任是谁看去都会自惭形秽。
阮平荷像是意识到些什么,尴尬地将阿绪拉到许婶儿跟前让带去附近遛娃。
就在这时,穆远没了孩子可以逗,又担心闫慎再问,心下一计:“大人,我和陆伯去附近捡一些干柴……”
阮平荷看着闫慎的脸色实在心慌,下意识求生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穆远道:“不用!”
闫慎道:“不行!”
阮平荷:“……”
两处声音同时响起,一时间,空气就这样僵持着,鸦雀无声。
穆远看向闫慎,眼底一片怔然。
闫慎依旧没抬头,沉默片刻,语气淡淡道:“夜深了,他们俩去就行,你一个女子跟着不安全。”
阮平荷如坐针毡,闫大人这是在敲打她……
穆远愣在原地,闫慎这是在关心她……
闫慎不会平白无故对谁这么好,他就说为什么那日他稍微扶了一下阮平荷,闫慎就那么生气,他……不会心悦她吧?
其实说实在的,阮平荷是世家千金小姐,除却脸上刺的字,姿容也极其娇美的,而且疤……悉心养养,也会淡化的。
阮平荷只是受了负心人的蒙骗,实际上也是个好姑娘。
况且喜欢是一种感觉,闫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看对了眼,喜欢也是有可能的。
秋风带了点寒意,杨树林子被吹得窸窣作响,穆远听着竟然觉得有些刺耳,几片叶子被风吹着,从他的肩头落了下来。
他恭谨地说:“那卑职和陆伯先去,劳烦大人和阮姑娘等一会了。”
人都走了很远了,阮平荷杵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四下无人,树上的乌鹊叫了几声,吓得她背脊发凉。
她拢了拢裙摆,蹑手蹑脚地坐在闫慎对面,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她看着闫慎用树枝将篝火里的炭火翻来覆去地折腾,实在害怕这一星半点的火让他给整灭了,密密层层的林子里,一片漆黑,想想都胆战心惊。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
闫慎没说话,一手捂着腰腹的伤口,忽觉此处疼得厉害,身上骤然发冷,可是他明明很冷,额角却渐渐渗出汗来。
是这个反应了,他就知道那个金面具肯定会留后手。起初症状不明显,他只是怀疑,现在是肯定了。
金星缭绕的篝火遽然暗沉了下去,点点星火瞬时化作余烬纷飞,四散开来,寻不到踪迹。
他心道,果然,人终成灰。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1]。
无挂碍……无挂碍……无挂碍……
他长睫簌簌颤落了,手下的动作也不自觉慢了下来。
偏偏阮平荷看准了这个时机,鼓起勇气,小声问道:“闫大人……”
“你是不是喜欢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