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慎……是那个闫慎吗?”人群中有人发颤地问出这么一句。
“废话!还有谁敢叫闫慎?”
"蠢货!名字能重,官位能重吗!"
“……”
闫慎手持令牌,冷峻的目光一一扫过所有人,周围连碎语都逐渐默了下去,瞬间鸦雀无声。
流犯们面面相觑,张着嘴却都不敢说话,脸上的恶狠尽数褪去,全都化作了眼里的万分恐惧,更有人双腿一软就径直跪了下去。
穆远从人群中穿梭而过,众人推搡之间他撞到了一个老汉的肩膀,他竟没站稳趔趄了一步,眼前的明明是一个七旬老人,此时却身子紧绷着,手指笼向手心紧紧攥着,一双灰色暗沉的眼死死盯着闫慎的方向。
穆远一惊,近乎所有人都是如此!谢良才站在前面也僵在了原地。
穆远疾步走到人群前面,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闫慎沉默片刻,侧首向他示意先去地宫。
此时,罗鸿绎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闫慎看了一眼便皱眉,他低头直接命令道:“让他们放人。”
罗鸿绎趴在地上,知道闫慎还要从他身上拿消息不会杀他,便高声挑衅道:“装什么好人!他们可都是你送进来的,你会这么好心带他们出去?带出去?带到哪里去?刑狱重新审判?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哈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突然呕出一口血,闫慎已经踩断了他几根肋骨,竟是疼得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下面的流犯有人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闫慎眸色暗沉,朝着下方流犯道:“本官既说了,便会做到。待出去之后,你们之中,刑期未满者继续服刑,刑期已满经大理寺备案即可释放,若有冤屈者,定当重新查明、还其清白!”
“现命所有人,将手中利器扔到身后七尺处,而后立于原地,不得擅动,违者立惩!”
这些流犯们彼此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没动,谢良才在前面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照做!”
他低着头跪了下来,语气低微道:“草民……叩谢闫大人。”
闫慎乜斜了罗鸿绎一眼,罗鸿绎躺在地上狠狠瞪向他,嘴里似乎在倒数什么“三”“二”“一”。
突然地宫里厮杀声四起,亡命之徒,闫慎咬牙心里暗骂道。
“派人看好他,”闫慎朝着谢良才吩咐,“你们打不过他们,别进来,派几个人在门口接应。”
谢良才点头。
谢良才冷眼觑着罗鸿绎,手攥成了拳,一脚踩断了他的手指,恨不得肉食其人。
罗鸿绎额头青筋暴起,却还是撑着他起头看向他,死命地从他脚下抽出手指,颤抖着指向某处,咧笑的嘴里不断往出涌血,只见谢良才掀起眼皮朝那处看去。
罗鸿绎便知道,他的主子给他的最后一项任务,完成了。
吞毒而死。
谢良才低头看着他,袖口露出一截刀片,俯下身子在他脸上划了个大大的“盗”字,和他脸上的一模一样。
***
穆远刚将一老妇护在身后,就被一齐涌上的五六个死士逼退了几步。
闫慎一把从后将穆远拦腰扶住,凌空一腿扫过那些死士面门,反手利剑已然抹喉而去。
穆远站稳,拉着他的手臂道:“大人,我观察过他们的阵型,中间一直被避开,此处应当是有机关,不可靠近。”
闫慎颔首,挡在他身前,道:“我拖住他们,你将人护到门口,一切小心。”
几十死士分散在四处,朝着这些流犯挥刀而下,闫慎脚下运起数把明晃晃的刀,同时朝着四下刺去。
未及动手,已然被一刀刺穿胸膛。
闫慎回头,对着瘫倒在地上的流犯说道:“快出去!”
话音刚落,死士又卷土重来。
那些流犯涕泗横流,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阮平荷扶着陆老头刚一出石门,四下寻人,慌张回头道:“楼公子,阿绪……阿绪还在里面!”
穆远将许婶和另外一个流犯带出来,心口阵阵抽疼,额间冷汗密布。
他咬牙道:“我们去找,你们先出去!”
他刚一进去,就看见闫慎将阿绪抱着躲过几刀。
“带他出去!”
“那你呢?”
“我断后!”
穆远望向他,咬了下唇,抱着孩子出去。
穆远刚出来将阿绪放下,身后谢良才就冷淡道:“点火。”
顷刻间,一阵爆炸声震耳欲聋,地宫上的门匾已经被炸得坠落了下来,炸开的石子混着灰尘四处飞溅。
穆远瞳孔一缩,震惊吼道:“你们干什么!闫慎还在里面!”
人群中有人喊道:“干什么……我们要杀了他!要不是他我们怎么会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年!”
谢良才歪了歪头,朝着里面望去,阴冷道:“对,我们就是要他死在里面。”
他站在一众流犯前面,烧烂的半边脸根本看不出表情,唯有的一只眼睛目眦尽裂。
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埋的火药……这里是穆远检查过的绝对没有。
而后他看见了罗鸿绎的尸体的手指指向的方向,他便明白这是罗鸿绎留下来策反他们的。
闫慎自从暴露身份那刻起,就已经进了他的局。
穆远手指笼向手心,指骨近乎要捏碎,他道:“他是在救你们!你们睁眼看清楚!现在立刻停手!”
穆远见情势紧迫,一连踹倒几个阻拦的人,将剑抵着他的脖颈,威胁道:“我让你停手!否则我就杀了你!”
谢良才笑出了声:“那你得把我们都杀了才行。”
***
死士都是不要命的种,周围十多人死缠不休,闫慎几乎脱不开身,加上原本的伤刚好是在右手上,提剑都没了力气。
他喘着粗气,想起穆远刚刚说的机关,牙关咬紧,就直直冲着圆台中央而去。
赌一把!不管怎样他都不能让这些人出去。
死士止住了步子,围作一圈困住他,他一到圆台中央,数千冷箭从墙壁各个方向射出。
他咬牙手臂撑地,翻身而起,躲过四面八方的箭簇,凌空徒手截住几十把箭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向四周围着的死士飞刺而去。
每支箭簇都精准无误地蹿进死士的胸膛。
他当年就凭借着这招,在武举终局中杀了最后的兄弟。
闫慎一膝跪在地上,急急地喘着气,后背已经汗如雨下,他将落在额前的一捋发别到耳后,撑着剑站起。
可正当他迈出一步,突然门口炸出无数飞石,逼得他一个趔趄后退了好些步。
地宫原本只是个未经开凿的底洞,稍微一点震动就开始地动山摇,头顶的巨石不断塌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