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远皱着眉抬起眼,只见闫慎也正看着他,上下嘴皮子一碰:“今天你就跟着我。”过了会,他又移开眼,补充道,“我有公务交于你。”
说罢,便走向朱夫人。
穆远站在原地,满脸的不情愿,许挽月小碎步挪到他跟前,道:“怎么啦,吵架了?”
穆远瞥了一眼闫慎的方向,道:“没有。”
“怎么了嘛,”许挽月好奇心爆棚,“说说呗?”
是个人都忍不了许挽月的嘴上功夫,穆远这么好脾气的人,也逐渐有些不耐,道:“说什么,他可是我上司,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我干什么我就只能干什么,我哪敢和他吵架?”
“啧啧啧,”许挽月咂嘴道,“瞧瞧这委屈劲儿。”
“我委屈什么!”
“那你干嘛发那么大火儿,要是个没干系的,会这么在意嘛,我就说这几日怎么老见你绕着闫慎走,倒个茶水要换两个茶壶,吃个饭人一来你就吃饱了,原来如此,”她摇摇头,颇为同情地叹了一声气,“完了,你沦陷了。”
“尽说风凉话。”
穆远无语地看着许挽月,嘲讽自己一声,他怎么会觉得许挽月会说出什么正经话来?
可她说的,确实让他怔了怔,他实在觉得自己的反应不正常。
他逃什么,他什么都没做错。
尽人事听天命,那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系统自从上次消失后,这次见确实又更新了一番。
他随意瞥了一眼数据,闫慎的黑化值依旧停留在第二个阶段,不过可以看到距离事件触发越来越近了。
至于好感值……看这没用的数据做什么,压根儿看都没看,将这一栏关掉了。
朱夫人眼巴巴地望着闫慎,闫慎微微摇了摇头,她心里就明了了:“还是没有消息吗……”
闫慎敛眉道:“我派了大理寺的人去查,多日未有结果,恐怕凶多吉少。”
许挽月正要说话,穆远却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径直走到闫慎身边,道:“大人打扰了,我有事情想问朱夫人。”
闫慎一怔,没想到穆远会主动上来和他说话,虽然说话依旧有些冷淡,但也算是不再避着他。
得了闫慎颔首之后,穆远问道:“夫人可知朱大人平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或者习惯?尤其是在——”他望了眼子川,压低了声音,“尤其是在来了十年前河州之后,你们家境突然变得殷实,夫人难道没有怀疑过?”
朱夫人脸上的表情变得不自然,眼神逐渐变得怆然,她知道躲不过的。
她道:“家夫只不过个从九品的小官,到每个地方上任,都待不到三月就又被调走。以前我们夫妻二人生活着,觉得颠沛流离些也没什么,至少他的俸禄也是能维系得了生活。后来有了子川,生活就变得捉襟见肘起来,他曾经和我说过,想在一个地方安顿下来,我当时以为他是在说笑,也没想到后来真的就在河州安了家。”
闫慎问道:“为何偏偏就选在河州?”
朱夫人道:“听家夫说,河州当时有一位知府犯了事,被撤了官儿判了死刑,他求求上面的人,就能在此处落下脚来。”
闫慎又问:“他找了谁?”
朱夫人叹声道:“这个我不知。”
穆远见闫慎默了声,他道:“夫人接着说。”
朱夫人神情越来越落寞,眼角滑落一滴泪珠:“后来我们的生活也就逐渐变好了起来,这些年来都安安稳稳,毕竟说句私心话,谁不想过好日子,只要不是什么杀头的大罪,我也就再也没有过问,可没想到……”
闫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敛眉道:“三年前河州被撤了官的知府,是不是姓翟?”
朱夫人道:“我和孩子来这里之前,他已经被押送到京城了,我不知道。”
闫慎的神色愈发不自然。
穆远看着朱夫人眼睛红了一圈儿,便止了话头,转头正要叫子川,却愣了一瞬。
子川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嘴里嚼着点心,悬空的小腿一晃一晃,扭着头向他笑。
穆远突然知道那个娃娃刻的是谁了。
他最后将檀木盒子交给了朱夫人。
朱从胥不是个好官,但他是个好父亲,是个好丈夫,他把家人保护得很好。
但一码事终究归一码事。
他跟着闫慎出门的时候,子川突然喊道:“穆哥哥,板栗糕我喜欢吃甜的。”
“嗯?”穆远有些疑惑的回头。
“你上次拿来的是咸的,”小孩子嘿嘿一笑,“哥哥下次要买甜的。”
穆远这才回过神来,他上次把闫慎忘掉的那盒点心最后送给了眼馋的子川。
里面的板栗糕原来是咸的吗?可是甜的是咸的,现在都不重要了。
但他还是温声道:“好。”
朱夫人抹了泪,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子川不能再多吃甜的了,上次闹牙疼把爹爹胳膊都咬破了,你不记得了吗?爹爹怎么说的?”
子川耷拉下脑袋,抱着陶瓷娃娃跑向后院。
闫慎步子也顿了顿,他回头向着朱夫人颔首,看了眼穆远,一言不发地走了。
可正当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只见几个衙役神色慌张地来禀。
“什么事?”
“大人,崔大人——”几个下属看见闫慎身后的穆远,突然面面相觑起来。
闫慎看了眼穆远,他依旧面无表情地低着头。
闫慎知道是谁的吩咐,压下愠意,道:“真的是跟惯了人,忘了谁是主子。”
几个下属腿一抖,立马跪了下去。
“说!”
“崔大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