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亭鹤轻轻闭眼,气若游丝沉重道:“走吧。”
·
等林亭鹤里三层外三层裹在华丽繁复的金纹白袍中、顶着一脑袋首饰谨慎地挪过来时,花无期正好将手上阵法刻完。
她抬头看见林亭鹤,眼睛噌一下亮了,立时从高椅上跳下来,兴奋道:“我就说这身得你穿!”
跳下来才看得出,花无期不过五尺孩童身量。她噔噔噔跑到林亭鹤身边晃了好几圈,仰头上上下下看了个痛快,口中念叨着:“后腰还能收一寸,袖头短了得长点……等等,这几年你居然长个儿了?!”
这话林亭鹤就不乐意听了:“怎么就‘居然’了?”
“行行,你活该长个儿。”花无期翻个白眼,不跟林亭鹤计较这点,接着喜气洋洋看她的衣服该怎么改了。
林亭鹤依着花无期示意抬手放手左转右转,等她记下几处修改后又被雷厉风行地推去换了一身玄色绣银广袖鹊冠,回来接着改。
就这么来来回回换过十来套衣物,再将当场改过的衣饰重新穿了,花无期才大发慈悲收了手。虽然花无期做的衣裳确实精美绝伦,但一连折腾下来,林亭鹤实在没精力欣赏,全乎是脑袋发懵,双眼失神。
听了花无期的释令,林亭鹤穿着一袭绯边金袍靠坐在椅上,怀疑道:“真是最后一身了?”
副业是仙盟典祀主衣的花无期还有几分不舍。“我倒还想有呢。可惜这几年没什么想法,就只做了这么几身……还是你身段好看……”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逐渐诡异,“等下,还有几身做给元君的,不过你应当也能穿……”
林亭鹤坚定道:“换完最后一身了,来说正事吧。”
“哦。”花无期听见正事就乏味。她撇撇嘴,坐回高椅上整理散乱的图纸:“说吧,什么事让你求到我这儿了。”
林亭鹤上身微微前倾,目光紧盯着花无期的侧脸,问道:“与盟,半年前东南郡有人纵活傀,你可知纵傀者是谁?”
“半年前?”花无期手上动作不停,低着头回道,“那个凡人?”
林亭鹤瞳仁骤缩:“你知道?”
“我没纵傀,但傀经了我的手啊。”花无期奇怪地瞥了林亭鹤一眼,“怎么?那人不是你引荐来的么?”
林亭鹤压下了眉,缓缓摇头:“不是。”
“嗯?那人说是从你那儿得了我的玉印,请了名凡人来当活傀要补手脚。”花无期见他脸色不对,声音愈来愈弱,“我看他还挺熟悉你的,看在你面上就没多问……”
林亭鹤沉默片刻,问:“你都知道什么消息?”
花无期似乎心知自己闯祸了,跟林亭鹤一五一十道:“那人自称是中郡修士,那凡人是他友人,手脚不灵便,想看傀术能不能治……”
“那名凡人来了沂苍台?”
“当然,我又不出去。”花无期点头。她知道林亭鹤想问什么,接着道:“那人是独自来的。没看见跟我联系的人。”
“是这样吗?”林亭鹤目光在花无期身上转了圈,点了点头,叹气道:“这下可麻烦了……”
“是……出什么事儿了?”花无期犹疑片刻,终于问出了口。
林亭鹤看过她身后那数十只相貌各异的傀,含糊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既不知情,就不拿到你面前说了。对了,你升任万灵长老还少你一句恭喜,今日正好补上。”
“哦……多谢。”花无期见状也就不往下多言了。她伸长手费劲地将大张图纸理好收起,又问:“这就是你的正事儿?”
林亭鹤点了点头。他心里藏着想法,没什么笑意,但还是弯了下嘴角:“不过看来也没什么进展。”
花无期怜悯地看着他,道:“祝你成功。”
“借你吉言。”林亭鹤偏头看看天色,起身道,“时候不早,我先走了。我去换衣服。”
花无期赶忙拦了人:“诶!换什么换,这么好看。这身本就是给你留的,换也麻烦,穿着得了。对了你等着,再把那几身也带上。”
林亭鹤被她揪着不放,只好跟人讨价还价:“好,这一身我不换。但是剩下就算了,我哪儿用得着这些衣服,你留着吧。”
花无期苦苦哀求无果,立马翻了脸,叫壹钱贰两把人扔出去。
林亭鹤失笑道:“得了,就它们两只傀还想把我扔出去。”
花无期第一听不得人说她娇小,第二见不得丑人丑衣裳,第三听不得人说她傀不行,登时眼神一厉。“仙人境就了不起?它俩可是能比肩圣人境的,真打起来可不见得你能赢。”她傲然道。
林亭鹤作势投降,安安分分跟在两傀身后离开了。
·
林亭鹤离开沂苍台不久,花无期搁在桌角的通灵佩一亮。
有人来讯,问道:“他问了什么?”
花无期垂着眼回讯:“自然是东南郡那事。我就说傀经了我手,其余一概不知。”
对方道:“很好。”
花无期接话道:“什么时候把剩下的人交给我?”
对方道:“一年之内。”
花无期轻嗤了声,回道:“行。”
她顿了顿,另附话道:“林青翎这人脑子活,你最好小心点。若是他发现了什么可不关我的事,别想昧我的报酬。我要的人和鲛,一个都不能少。”
过了会儿对方回讯:“当然。”
·
林亭鹤被两傀送至沂苍台入口,起阵离开万灵城,直接回了东南雩城鲛王府。
羲泽还在冰池批金页,林亭鹤找到他那儿,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为冰池布了几重隔绝阵法后,林亭鹤盯着羲泽眼睛,严肃道:“花与盟做事随心所欲不择手段,这事不仅有她掺和,背后还另有大能,类似的事情恐怕不会少。”
“我不能在七郡留太久。羲,你务必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