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亭鹤没有应答。他脸上外露的情绪寸寸收敛,握着“光阴”的手背暴起条条青筋,脚下猛一蹬地,提剑冲向荀长生。
必须尽快解决他。林亭鹤的识海中响起警钟。必须尽快!
“费尽心思阻碍吾道,岁翎,你又是何苦呢?”荀长生弹指拨开剑锋,语气温和如师如长,“灵气丰沛难道不利于你修行吗?”
“竭泽而渔,不是蠢人便是罪人。”林亭鹤出剑如电,冷声道。
荀长生着实是心性过人,被这么刺仍不动怒,只是没有再尝试引诱林亭鹤与他同流。
林亭鹤一记捅刺未成,鹞子翻身后撤数步,隔着数丈再次打量荀长生。他与荀长生对视,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凛然的杀意。
两人都息声不再多言。
在轰然雷声中,林亭鹤脚下一拧,气势暴涨,提着“光阴”率先悍然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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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秋宫,碧虚园。
见郁漓忽然倒下,众人几乎都愕然起身。
郁漓倒得猝不及防,数年前孩子在自己眼前生死不知的阴影卷土重来。郁如浮几乎是飞扑到郁漓身边,想将他抱起来,颤抖的手却怎么也找不到下手之处。
贺重九疾步跃至郁漓身边,立即点下几处止血的大穴,朝洛殊恳请道:“奇光君,可否……”
“奇光君,请你救救我儿!”郁如浮一把抓住洛殊的衣袖,人止不住地抖。
洛殊捋捋衣袖,颔首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锦潇君不如先放手……”
贺重九将郁如浮的手从洛殊衣袖轻轻摘下来,搂住郁如浮无声安慰。
洛殊给人塞药分外熟练。怀冰雪从袖中摸出药经她过了眼,一并塞进了郁漓口中。洛殊这头正检查着,贺重九出声问道:“奇光君,可有看出漓仔为何会无故重伤?”
洛殊术法底蕴颇深,又跟着荀长生做过不少事,自然知道郁漓这是什么情况——定然是荀长生在郁漓身上种了代僵之术。但此事一出,她倒真不知荀长生是什么意思了。
是想将众人引过去?还是单纯在借此术警告某人?
洛殊有些支吾,神识飞转想着应对之法,却听见卫曜开了口。
“我看是‘代僵’。”
洛殊悚然抬头看去。卫曜脸色有些白,对上她震惊到茫然的目光,回以优雅浅笑,缓了一息继续道。
“‘代僵’是上古禁秘,受术者无论身处何处都会替施术者承伤。我看与小漓这情况很像。”
“那‘代僵’要怎么解?”郁如浮即刻仰头看向卫曜,急急道。
卫曜目光微闪,摇了摇头:“既是禁秘,解法早就不传于世了。不过……”
“不过什么?”郁如浮追问道。
而在场的术修已然猜到卫曜要说什么了。洛殊一边给郁漓吊命,一边听卫曜嘚啵,冷汗涔涔而下。
“既是术法,只要杀掉施术者便可解。”卫曜淡然道。
贺重九反应很快,质疑道:“广微道君,且不提施术者是谁,按这术法的作用,杀掉施术者岂不是也会伤及我儿。”
卫曜与山肇异口同声道:“真气隔绝。”
山肇与卫曜对视,接过话来:“倘若将施术者受术者以真气隔绝,便可干扰术法施展。”
卫曜点头。张见机思忖片刻,亦是赞成道:“如此可行。术修防护也是如此来的。”
洛殊直觉脑袋发晕,没忍住插了话,虚弱道:“可连施术者是谁都还不知道……”
卫曜哼笑一声:“若真是‘代僵’,施术者与受术者必要有一段时间的接触,少则数月,长则经年。这就要问锦潇,小漓都和谁碰过面了。”
洛殊住嘴了,低下头专注地救人去了。
郁如浮识海被这话搅得好比一锅浆糊。她怔然跪坐在地上,目光空落在半空,讷讷道:“最近几年……除了我,便是……”
“……荀先生。”
“阿苍,你确定么?”贺重九惊疑不定,反复问道。
郁如浮捂住双眼,痛苦道:“我不知道……”
冼慈予先前一直未说话,此时出声道:“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施术者必然是琼台中人,且处境不利,否则也不会动用‘代僵’。”冼慈予冷静道,“台中现在有这么大动静,不就只有一处吗?”
她抬手指东,闷雷如龙长吟。
郁如浮恍惚掐着手,脑中还是一片混沌。贺重九侧目看她,咬牙拍板:“去看看。”
他抱起郁漓,示意郁湘带郁如浮回寝殿待着,又朝众人道:“贺某且去东首一看,诸位若能同行,不秋宫感激不尽。”
卫曜点头道:“定当同往。”
众人纷纷附和。贺重九朝众人一俯首,转身朝外疾步而去。
洛殊看了一周,横下心赶上众人:“慢着慢着,卓阳道君你留心别碰着小漓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