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樊星刚上大学,每个周末回到家看见李聿庭都觉得他满脸愁云惨雾,一丁点朝气都没有。樊星问过他是不是工作上遇到问题,他只说是,但不说具体的事情。
李聿庭一向那个样子,高兴不高兴都自己担着,从来不对别人倾诉,樊星想安慰他都无从下手,只能默默地陪着他。如果他想喝酒就陪他喝,如果他想释放就陪他撸,但无论怎样陪伴,他能做的仅此而已。
多少年没见他醉过了?樊星在心里细数那一年一年的光阴,隔着夜幕遥望那个晃动的身影,恍如隔世一般。
“星星……”李聿庭说完好像晃得站不住,一屁股坐在一堆砖块上,手撑住额头,“我好想你……”
樊星呼吸一窒,手指上移打开了扬声器。
“星星……你见见我行么……我有好多话想说……求你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瞬间放大几倍,振得耳膜嗡嗡作响。樊星皱皱眉,回忆起坐轮椅那一个多月自己也是那样思念成疾,也是那样在一个个深夜悄悄呼唤他的名字,只不过自己选择了独自承担一切,而这个大他四岁的男人喝多了耍酒疯,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赖、恳求,不嫌丢人吗?
这么一想樊星刚刚软下的心肠又硬了起来,百般嫌弃地问:“你想说什么?”
“你终于理我了!”李聿庭突然叫起来,声音里有股不知名的亢奋,“星星你见见我!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我出门旅游了,还没回家。”
“不可能!你IP属地在本市!”李聿庭吼了两句,突然又放低音量嘟囔,“星星……你到底在哪啊……”
樊星愣了一下,截住他的话问:“你在哪看见IP属地的?”
“不告诉你……除非你答应见我……求你了……”
“不可能。”
“求你了……”
“不可能。”
“求……”
樊星没等他重复完第三遍就把电话挂了。
通话界面一消失屏幕上又露出了李聿庭的对话框,一半聊天内容一半键盘,绿色光标在输入框里闪动,前面还有没打完的半句脏话。
十几种情绪在脑子里交缠,樊星不知道应该先伤感还是先得意,先懊恼还是先厌恶,大脑仿佛一台超负荷运转的机器呲呲冒着白烟,过了半晌才想起李聿庭说的那句话。
IP属地。
樊星猛地抬起头看向窗外,废墟间的人影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