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备用电源启动,昏暗的冷光如潮水般重新漫过实验室。
监测屏幕经过数次明灭闪烁后,终于挣扎着亮起。随着指尖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后台界面立即弹出,然而本该填满数据的实时记录栏,此刻却是一片刺眼的空白。
目光如刀锋般转向扫描台上的青年。仿佛要剖开对方那层温顺的表象,直抵其中蛰伏的怪物。
尚未完全收敛的精神力失控般再次震荡开来,掀起无形的涡流,使得控制台上散落的纸张顿时哗啦作响,如同受惊的鸟群般簌簌飞起。
“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白予简撑着扫描台缓缓直起身,动作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又像是真的虚弱到无力。银发垂落,半掩住苍白的侧脸,只露出微微抿紧的唇线,淡得几乎看不出血色。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声音温顺轻缓,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那双浅灰色眼眸微微睁大,清澈得近乎无辜。
“我只是按照要求,配合检测。难道这样也不对吗?”
而当视线轻轻掠过其他工作人员,语气依旧礼貌,却隐约透出一丝不容忽视的警告意味:“或许有些许僭越……可否请您稍微收束些许?”
白玥垂眸轻笑,指尖抚过袖口,眼底如凝寒霜,尽是凉薄。
无需回头,精神网络早已将整个房间的每寸细节纤毫毕现地映照在意识深处,自是明白对方为何这般提议。
“看来塔里的日子确实太过安逸,连最基本的抗压训练都荒废了。”丝毫没有收敛的打算,反而将精神威压倏然加重,好似实质化的水银般倾泻而下,无差别地碾过在场所有人,“在白家,就算是最低阶的成员,也必须能在S级的威压下挺直脊背。既然放任自己懈怠,那今天——”
“我就好心帮忙补上这一课。”
跪伏在地的低阶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战栗。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在地面上洇出深色痕迹,呼吸也越发急促,喉间发出濒临窒息的“嗬嗬”声。
就在有人即将意识溃散之际,浅蓝色光晕如水波般漾开,裹住每具颤抖的身躯。虽未能将那精神威压尽数消弭,但好歹是让他们得以获得片刻喘息。
冷眼注视着青年的脸色由苍白转为病态的灰青,唇色逐渐泛出不自然的紫绀,白玥始终保持着无动于衷的疏离神情。直到那些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几近破碎,才施舍般收回精神力。修长的手指在终端上随意轻叩两下。
不一会儿,金属门无声滑向一侧。
两名健壮的工作人员快步而入,直直走向扫描台。一人利落地解开各种连接,另一人伸手将那具摇晃的身躯稳稳架起。
“送去监护室。”她淡然吩咐,“监测生命体征,等待后续指令。”
而在另一条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江恪整个人深陷在椅背里,姿态懒散。身上的作战服破烂不堪,于是干脆连袖口都懒得卷,只是随意往上一撸,露出线条锋利的小臂。
当基因采样针没入皮肤的瞬间,他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是垂眼看着银亮的针尖刺入静脉,又干脆利落地抽离。拇指漫不经心地蹭过臂弯处渗出的血珠,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
脚边的垃圾桶里塞满了扭曲的针头和报废的针筒。
全是刚才“意外”报废的采样工具。
目光追随着那管被放入仪器的血液,他状似随意地开口:“你们这儿的针管,该不会是什么淘汰的残次品吧?”
很是戏谑。
工作人员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血样试管在托盘里轻轻碰撞。他飞快瞥向角落阴影里的高个监察官,喉结上下滚动,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没敢接话。后颈的汗珠顺着脊线滑进衣领,在冷光下泛着细碎的湿痕。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仪器运转的嗡鸣在回荡。
“咔嗒”一声轻响,金属门向两侧滑开,打破了室内凝滞的空气。
沈昭迈步而进,停在门侧,目光快速扫过每个角落。左手托着的数据屏上,定格着方才战斗中某个关键瞬间的高清影像;右手则随意一抬,做了个简单的手势。
“接下来,由我接手后续工作。”
工作人员如蒙大赦般合上记录仪,匆忙收拾好器械,几乎是逃一般地快步离开。连采样仪的电源都忘了关。指示灯兀自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