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天色已悄然暗下,江湛亲自将他们送至车前。
“往后······”
还不等江湛说完话,南笙已然红着脸,气哄哄走出来,兀自爬进了车内。
沈轻尘尚不知他们私下里说了什么,去看江湛:“公主这是······”
江湛脸色也不甚好看,尤其面前站着的又是沈轻尘,更觉肚里莫名窝着火,头也不回地转身要走。
谁料车里的人忽然掀了帘子,众人也是一愣,江湛也听到动静,停下脚步看她,南笙却只阴着脸,对沈轻尘:“侯爷,快些回吧,不是还要去宫里么?”
沈轻尘回头去看江湛,示意南笙江湛的不满,怎料再回过头,南笙已放下帘子,并不拿这当回事。
另一边的江湛则深吸一口气,紧抿着唇,下颌微微一动,咬紧牙关,猛甩衣袖,急匆匆入了府。
徐君泽见气氛微妙,紧忙来收尾:“小侯爷快上车吧,公主提醒的不错,纵然已经回了城,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但宫里,还是早些交代清楚才可安心。
今日之事,王爷也有难处,况且唐公公的话,小侯爷也听到了,朝事纷争向来如此,小侯爷在监察院这么多年,想必心中自有定数。”
“我明白。”
沈轻尘不多说,刚掀开车帘,抬眼却见南笙正抹着泪,一见他入门,匆忙放下手,斜靠在一侧,闭着目,不看他。
此时说什么都不妥,沈轻尘拿起身侧备着的毯子,披在她湿冷的肩上。
南笙紧皱着眉,抓着毯子往头上一披,掩盖自己湿了的脸庞,可轻颤着的双肩早已出卖了她。
沈轻尘定定地看了半晌,也怕她是真的冷,便拿起另一件毯子再次紧紧裹住她,就在靠近的一瞬间,耳侧传来微不可察的呜咽声,他停住的手缓缓落下来,抚在她背上。
但也只是轻抚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儿,又像是回到十三岁的孤云亭,安抚轻白那样。
有个肩膀靠过来,南笙一时心酸,眼前模糊一片,便用下颌轻轻碰上去,也算是暂时的依靠,可耳边萦绕着的,仍是方才江湛朝着自己怒吼的声音。
一刻钟前,桓王府的偏殿里。
江湛故作贴心地问起她在侯府的日子,南笙想,既然一切都已成埃落定,唯有安之如素,方可太平。
便回道:“侯爷待我极好,就算出了点差错,也能事事顺着我的心意,也是因为十一叔,侯府中人才能高看我一眼,南笙一直记得十一叔的教诲,不曾怠慢过任何事,今日之事有了结果,想必侯爷很快就能洗脱嫌疑······”
眼前人怔了好一会儿,檐上垂落的雨滴就坠在他肩上,他也似浑然不觉,只侧过身,静静地望着她。
良久,他阴着脸:“极好?有多好?好到可以背着你去找别的女人,还被人家丈夫当场抓获?好到新婚夜就能让你差点葬身火海,成婚没多久,便带个儿子进来?江南笙,你宁肯去找这样的人,也不愿留在我身边,如今,你还敢拿着这条命,去为了他送死?”
明明方才还是处事公道的桓王殿下,可到了她面前,却只剩下满腔的戾气。
“我是为了他,可更是为了我自己,他若出事,我作为他的妻子,又能逃到哪里去?”
江湛冷哼一声:“夫妻恩爱,夫妇一体,对吧?你是想告诉我,为他送死,是你心甘情愿,不关他的事,叫我别为难他,是这个意思吗?”
尽管两人之间尚且隔着几步距离,但南笙却已经察觉不妙,开始朝后退去:“十一叔,我嫁过去,你也是同意的,我看中了沈轻尘,你又未尝不是看在他还有可利用的价值,才点的头。
你,我,我们所有人,都只是各取所需,各奔前程,生与死,也只是各安各的天命,各赴各的劫难。我知道,你身为桓王,是有不少生杀予夺之权,可是江湛,我不是你的犯人,更不是你手中的玩物,你为什么总要逼我·······你可以纵容傅云倾利用我之手,嫁作魏王妃,为何就不能让我也为自己活一次?”
“不能。”他的手像铁,更像是一副枷锁,紧握住她的腕,扣在腰后,直至将她逼至墙角,怒瞪着她:“我告诉你······”他声音轻颤,左眼竟坠下一滴泪来:“江南笙,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两次,你欠我两条命,我要你用这辈子,下辈子,甚至下下辈子,慢慢来偿还。
若你胆敢再为旁人这般不珍惜自己,我定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无论是用何种手段!你也知道,我有生杀予夺之权,任凭他是谁,我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南笙僵在那里,脑子里嗡的一声,只看得到他眼里不断涌出的泪。
她盼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看到的都是他的漠然,却不曾有一刻,见到过他的泪。她很想伸手去帮他擦干泪痕,可只要一动,双手便被他握得更紧。
她眼里自然也有泪,只是别过脸,轻哼一声,等泪珠从眼角滚落而下,才回过头来:“江湛,你还是这样自欺欺人,就算我回到你身边,又能怎么样?自打从宫里出来,我无时无刻不在你跟前,可又能怎么样,你不也······”
不也一样选择去帮傅云倾,不惜借用她的手。
“说啊,为什么不说?究竟是我在自欺欺人,还是你从始至终都在做戏与我看,你跟沈轻尘,根本就一点关系都没有,对不对?你若只是想保命,为何不能是在我的羽翼之下?你甘愿为他寻死,那他呢,他可愿意为了你放弃自己的性命?”
“这不一样。”